中軍帳內,柳霏霏坐在上首,昭若恤坐在左側,下面分別坐著十幾名楚軍將領。吳國使臣一行有十幾人,當首的一人向柳霏霏微微彎腰行禮,道:“吳國使臣鄭王楊從善,奉皇帝陛下之命,會見楚國大元帥,願大元帥青春永駐!”
柳霏霏微笑道:“大人真會說話,你只祝我青春永駐,怎麼不祝我躍馬揚鞭、旗開得勝?”楊從善尷尬一笑,眉間閃過一絲怒意,說道:“元帥已經到了這裡,難道還用本王祝福?”柳霏霏本想哈哈大笑,不過想到要優雅,遂抿嘴而笑。昭若恤和下面將領卻不管那麼多,都笑出了聲。
多年來,吳國一直比楚國強盛,外交上從來都是吳國說什麼是什麼,楚國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即便是四年前吳國大敗賠款,他們也只是覺得楚國運氣好,吳國非戰之罪,使臣到了楚國依然表現的盛氣凌人。而此刻,吳國真的意識到楚國強盛了,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亡國。於是楊瑾智這次讓他的族弟,鄭王楊從善帶領吏部尚書等十幾人談判。
若是換作幾年前,楊從善等人哪裡會做使臣,最多不過禮部侍郎或鴻臚寺丞出使而已。就算是楊從善出使,也肯定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此刻楊從善已經沒有了以往的驕傲,只怕惹怒了楚人,自己回去交不了差,所以表現的還算比較謙卑。至少在他看來,他做的已經很謙卑。
然而因為他說的那句並不好笑的話,惹得楚人鬨堂大笑,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若是以往他只怕早就怒火沖天,此時卻不得不放下身段,強忍著怒火,黑著臉道:“楚國自稱禮儀之邦,難道這就是元帥的待客之道?”柳霏霏強忍著笑,道:“王爺教訓的是,本帥錯了。來人,給王爺看座。”她嘴上雖是認錯,面上卻一副愍笑,哪裡有什麼誠心道歉的樣子。也是難怪,楚國被吳國欺負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回,還不好好享受一番。
楊從善坐下,不再理會他們。
柳霏霏笑一會,也覺得不好再繼續傷了吳國面子,收了聲,正色道:“王爺遠來是客,本帥與你介紹一下。”於是將昭若恤和下面的將領一一介紹。楊從善和昭若恤同為王位,但是相較而言楊從善的鄭王比昭若恤的長沙王地位要高一些。鄭王以國為王號,長沙王則是以郡為王號,地位上相差了許多。
然而此刻楚國是勝者,勝者的地位當然比敗者的地位高,所以介紹昭若恤時,楊從善起身行禮。昭若恤倒也不盛氣凌人,也起身還禮。介紹將軍時,楊從善只是頷首致意。將軍們也只是頷首回禮,畢竟自己是勝利者,給你還個禮算是不錯了。
柳霏霏介紹完後,問道:“王爺此番過來,不知所謂何事?”其實這話是明知故問,誰不知道楊從善是為議和而來。不過即便是明知故問,也的問一下,不然怎麼談?
楊從善被楚人嘲笑了一番,心中有氣。不過他還是記著正事,不能一時氣憤忘了大事,說道:“吳楚兩國自來毗鄰交好,數十年來如兄弟一般。前些時候聽聞長沙王殿下接了越國公主為妃,楚越兩國結秦晉之好,原是件大喜事。吾皇得知之後,本想著親自前來恭賀,只因無法輕易離開朝廷,故命本王前來送上賀禮。”一招手,身後一名官員捧著一份禮單送到昭若恤面前。
昭若恤接過,開啟一看,裡面記錄著許多寶貝,多是價值連城之物,很是金貴,僅是白銀就有二十萬兩。昭若恤笑道:“吳皇好意,本王卻之不恭。既然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本王就收下了。”楊從善大喜,昭若恤既然收下的禮物,後面的事就容易談了,說道:“些許小禮,聊表心意,殿下不嫌棄就好。”
昭若恤道:“不會不會,只要是好的東西,本王來者不拒。”說完哈哈一笑。楊從善也跟著尷尬一笑。來者不拒?這是話裡有話啊!
柳霏霏待二人笑過之後,說道:“王爺此番是為祝賀,殿下也收下了賀禮。只是軍中太過草率,難免有些失禮。楚越聯姻是大事,不該如此草率,本帥即刻命人送王爺和各位大人到長沙,楚王會親自接見諸位。”
楊從善大驚,他此番來自然不是為了祝賀楚越接親,這只不過是個幌子。若是昭若恤收下了賀禮,後面的事就要談的多,所以才會先送上賀禮。楊從善本想著柳霏霏和昭若恤都是聰明人,自己一提就應當明白。誰知他們揣著明白裝糊塗,還要將自己送到長沙。這一到長沙,慢說任務完不成,這一行使臣團反倒成了人質。楊從善忙道:“不失禮,元帥此言讓本王很是不安。說起來,本王前來,還有一事。”
柳霏霏微微一笑,道:“王爺請講。”楊從善頓了頓,一時沒有開口,像是在想著措辭。過了片刻,楊從善才道:“此事說起來,有些難言。殿下和元帥也是知道,吳國和越國原是毗鄰,又都很富庶。前兩年不知越王在哪裡得到一件寶貝,高近一丈,如神樹一般,暗黑之中取出,周遭兩裡如同白晝。吾皇得知,便想一觀,於是下令讓越王送入宮中。豈知越王不肯,幾次三番抗旨,還罵陛下無道,惹怒了陛下。於是陛下才調集大軍攻打越國,只為問他抗旨之罪。”
柳霏霏冷笑道:“吳皇好大的神威。越王雖未稱帝,與你吳皇也是一般地位,憑什麼越王要遵你吳國的聖旨!”楊從善臉上一紅,自知是有理虧,說道:“是,所以才難言。”柳霏霏冷哼一聲,道:“越國的寶貝,自是他越國所有。你吳皇想要觀瞻,可去越國,自然可以看到。你要強取豪奪,還給出那麼可笑的理由,真是不要臉。”
楊從善眉頭一皺,對於柳霏霏這麼說吳國的皇帝,他自是生氣,道:“元帥此言,太也過分了些。”柳霏霏冷冷的道:“我說的有錯麼?若不是吳皇好大喜功、剛愎自用,越國不會受戰亂之苦,吳國更不會兵敗失地。”楊從善情知柳霏霏說的沒錯,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過了很久才道:“話是如此,只是我們做臣子的見了主上受辱,自當拼命維護。”柳霏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楊從善又道:“大軍攻打了數月,眼見已經快到杭州,卻不想得知鄂州、洪州被佔領,此刻才得知楚越兩國已結秦晉之好。此番楚國出兵,是為解救越國之危。於是陛下令我為使,向殿下和元帥講明因果。此刻吳國已經從越國退兵,希望楚國也能從吳國退兵。若是楚國願意退兵,吳國將奉上黃金百萬兩,白銀五百萬兩,以表誠意。”
柳霏霏看向昭若恤,詢問他該如何。昭若恤道:“好像挺有誠意。”柳霏霏怒其不爭的道:“你老婆不要了?”昭若恤一怔,道:“什麼意思?”柳霏霏不回答,轉頭對楊從善道:“你聽說過越國那位公主麼?”楊從善道:“聽說過。據說公主美若天仙,就如畫中走出的人兒,好多越國的風流人士,為一睹公主芳容,終日在宮門外行走。殿下有福,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
昭若恤心喜,正要說話,卻聽柳霏霏皺眉道:“什麼?”楊從善一驚,情知說錯了話,忙道:“不,元帥才是天下第一美人。”柳霏霏呵呵一笑,道:“明知你是恭維之言,聽著倒是舒坦。只是死傷了數千楚軍,才到了這裡,你就恭維一句話,就讓我退兵,有些不值當啊。”
楊從善道:“非也,方才本王已經說過。若是元帥退兵,吳國將奉上百萬兩黃金、五百萬兩白銀。”柳霏霏沉吟道:“聽上去挺誘人,不過算算挺不划算。”楊從善奇道:“哪裡不划算?”柳霏霏道:“我已經到了池州,就算不再前進,已經佔領的地方每年收入都不止你說的那麼多。既然如此,你給的數字真的就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