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夕看了眼嚇呆的洪州刺史,說道:“你不用怕,我們不會殺你。明日你送我們出城,我會告訴你的公子在哪裡。”洪州刺史本來雙眼呆滯,一聽到他的兒子,立刻眼神冒光,道:“真的?”楊沅夕道:“我們要殺的只是王定海,與其他人無關。帶你來只是為了明日能出城,不會要你的命,明日過後你繼續做你的刺史。”洪州刺史道:“你們做了這麼大的事,難道我還活著麼?”
楊沅夕笑笑,道:“為何不能?你應該知道,洪州不可能守得住,早晚成為楚地。你若是願意投降,將來仍然是刺史,該過你的逍遙日子繼續過。”洪州刺史呆呆的道:“這裡我如何解釋?”楊沅夕道:“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解釋。你已經沒得選,不幫我們,殺王定海你是共犯,邊鎬會殺你。我們死了,將來城破之日,楚兵一樣要殺你。你現在只能投降我們,在城內裡應外合,拿下洪州後有你的功勞,還可能得到獎賞。”
洪州刺史道:“我憑什麼相信你?”楊沅夕冷笑道:“你沒得選擇。就算你不惜命,我相信你也不會讓你的孩子送命。”洪州刺史嘆息一聲,道:“我要怎麼做?”楊沅夕一笑,道:“楚軍到時候會攻打南門,吳軍大軍也會在南門,北門就會空虛,你只要想辦法開啟北門就行。”洪州刺史道:“好,我答應你。”
楊沅夕道:“此刻我們不能出去,我去找老鴇加些酒菜,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晚。”他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王定海的無頭屍體,那股血腥味有些刺鼻。他是大夫,血見的多了,對血腥味很熟悉。可是此刻聞到這股血腥味,覺得非常噁心,感覺自己真的變了,就如同惡魔一般。
楊沅夕找到老鴇,給她拿了一百兩銀子,說今晚要在此留宿,不準有人打擾。青樓留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用說都不會有人打擾,更何況還有那麼多錢。
一夜無事,次日天還未亮,楊沅夕等人就整理好衣著準備出門。剛一開啟房門,一股更加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入。楊沅夕出門,只見樓上、大堂擺著許多屍體,都是青樓的人和留宿的客人。楊沅夕心頭一驚,怒視著李袞和鄒嵐逢。二人像是做了虧心事,眼神閃爍。
洪州刺史嘆了口氣,說道:“是我的主意。這裡的人都認識我,若要隱瞞下去,就不能讓人知道我來了這裡。王定海死在這裡,他們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就會把我供出來,所以他們都得死。”
楊沅夕看他說的理所當然,心下突然對這個人有些恐懼,嘆息一聲,道:“你說的對,他們必須死。走吧,送我們出城,然後去找你兒子。”
四人身著便裝到了西門,鄒嵐逢靠著洪州刺史,讓他在前面帶路,手裡握著一把匕首抵在他腰上,防止他不聽話。洪州刺史對守城的校尉說有緊急情況要送往京城,讓他開門。那校尉認得是刺史大人,不敢阻攔,開了門讓他們出去。
出了門口,洪州刺史道:“出去就安全了,你們可以放了我吧?”楊沅夕笑道:“麻煩刺史大人再送我們一程,這裡離城太近,騎兵一眨眼就能追上,還是很危險。”洪州刺史怒道:“你什麼意思?”鄒嵐逢把匕首一頂,道:“少廢話,快走。”
四人走了幾里路,在渡口乘船到象牙潭,又向西到筠州。楊沅夕沒有將洪州刺史放回去,因為他從殺死整個醉心樓的人,感覺到此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機深沉。他完全有可能假投降,引誘楚軍進入城中殲滅。楊沅夕不敢拿楚兵兄弟的命去賭,所以乾脆就直接帶了回來。
聽完他們的講述,柳霏霏等人都有點不敢相信,做了那麼多事,居然這麼容易就出了城。柳霏霏道:“回來就好。你們不尊軍令,私自行動,該罰的也罰了。你們不但燒了他們糧草,還殺了一個廂主,帶回一個刺史,功勞很大。本帥治軍,從來都是過必罰、功必賞。既然你們立了莫大的功勞,就獎勵你們今晚加個雞腿吧。”
鄒嵐逢一愣,道:“就加個雞腿?”柳霏霏道:“不然呢?沒砍你們頭就算不錯了,還嫌不知足。”鄒嵐逢嘆道:“行吧,有賞總比沒有好。”柳霏霏道:“你們的功勞我都記著,回頭大王自有賞賜。吩咐下去,隊伍明日開拔。”
劉艾康一怔,道:“不是說好等梁將軍一起麼?他那邊還沒有訊息,我們就這麼貿然進軍,會不會不妥?”柳霏霏道:“沒事,梁將軍晚來幾天不影響大局。明日一早就走,後天下午必須到達洪州。”劉艾康道:“末將尊令!”
柳霏霏看了看楊沅夕三人,似笑非笑的道:“青樓好玩麼?”楊沅夕一驚,心頭頓時一股寒直起往上冒,就如臨深淵,如身處冰窖,心中油然而生出莫名的恐懼。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是心頭一緊,背後一陣發涼。
鄒嵐逢反應最快,忙道:“元帥,我皮薄,方才被打的狠了,現在有些疼痛,我回去敷些藥。”說完就跑了。李袞、劉艾康、何永勝等人也趕緊找藉口溜了。出去之前,每個人都在楊沅夕肩上拍一下,像是向他道別。楊沅夕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纖纖也出去,走到他面前時,一聲嘆息,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楊沅夕看向柳霏霏,卻不敢看他眼睛,結結巴巴的道:“霏……霏兒,我……我沒有……我只是……”說了許久也沒說出個明白。柳霏霏走到楊沅夕面前,微笑道:“下次也帶我去青樓玩玩。”楊沅夕猛地抬起頭,急道:“不行,女孩子不能去。”柳霏霏奇道:“為何女孩子就不能去?”
楊沅夕不知道該怎麼對柳霏霏說,想了許久,最後說道:“反正女孩子就是不能去。”柳霏霏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道:“好罷,我不去就是。”楊沅夕長長吁了口氣。柳霏霏捧著楊沅夕的頭,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楊沅夕比柳霏霏要高大半個頭,柳霏霏需要雙手捧著楊思涵的頭向下拉,還要踮起腳尖才能親吻到。
楊沅夕憨憨的傻笑,柳霏霏臉色緋紅,道:“傻樣!你能平安回來,這個算是獎勵。”楊沅夕用力的點頭。柳霏霏抱著楊沅夕,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以後別再讓我擔心。”楊沅夕雙手緊緊的抱著柳霏霏,道:“好,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