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就下了山,過了橋。為了方便山後糧食運送,昭若恤令工部在之前修的簡易橋基礎上加長加寬。湘水江面寬闊,要在上面修座石橋並不容易,工部整整耗時一年,動用了數千人才修好。
長沙位於湘水河畔,基本所有的東西都會走水路運送,在河邊便有了楚國最大的水陸碼頭。這裡每日來來往往的人貨絡繹不絕,僅是專門搬運貨物的人就有上百。
柳霏霏等人緩慢的走在橋上,眼中看著碼頭上繁忙的場景,心下很是高興。只有貨物多了,錢才會多,錢多了國家才會富裕,人民才能過上好日子。
楊沅夕不禁感慨道:“我記得以前碼頭雖然也很忙碌,碼頭卻比現在小了很多,哪裡有如此盛景!”昭若恤笑道:“這還不是你心上人的功勞。”柳霏霏臉上一紅,啐道:“說事就說事,扯上我幹嘛。”昭若恤道:“高鬱這幾年放開通商的約束,不管是官家還是個人,都可以自由經商。若是個人經商虧損了,國家還能借錢,讓他繼續經商。正是這樣才讓這個碼頭越來越熱絡,讓國家越來越富有。若沒有你的推薦,如今高鬱還是兵部一個小小主事,哪裡能有今日之盛景,你說是不是你的功勞。”
宋燕瑋道:“這麼說來,還真是姐姐的功勞。”柳霏霏道:“你別聽他的,我只是在他面前說了句高鬱可用。高鬱所做的一切,又不是我安排的,算的什麼功勞!”
正說間,聽的碼頭上一人扯著嗓子喊:“你他媽快點,不是看到你殘了,早就大鞭子的抽你。”
四人停下腳步,從橋上看下去,正好看見一個個頭有些壯實的中年人,朝著一個身體瘦弱的人大吼。那瘦子只有一隻右臂,扛著兩個大麻袋緩慢前行。柳霏霏見那瘦子雖然行走緩慢,腳步卻很沉穩。可能是走的慢了些,那壯漢一鞭子抽在瘦子的背上。瘦子猛然直起身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壯漢。那壯漢居然被瘦子的眼神嚇到,不自主的後退兩步。瘦子看了一眼之後,又佝僂這身子繼續前行。就在那一刻,柳霏霏覺得瘦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宋燕瑋看到那壯漢用鞭子抽打瘦子,心中不忿,皺眉道:“這人好生可惡!”卻聽旁邊有人道:“呵呵,這已經很好了,遇到他心情不好時,能將人打的不成人形。”
眾人轉頭一眼,卻見說話的是一個六十歲的老年人,手中拿著一支長煙鬥。宋燕瑋奇道:“老伯伯,你怎麼會知曉?”老人道:“老朽本是住在這裡,後來碼頭擴大,佔了我的房屋,陪了些錢,就住到江對面去了,那裡修套房子花費小一些。平日裡無事,我就和幾個老頭四處轉轉,這時間一久,碼頭上的大事小情瞭解的也就八九不離十。那人叫張老七,是張員外家的狗腿子。”
宋燕瑋不解的道:“什麼叫狗腿子?”柳霏霏等人一怔,平時都知道說“狗腿子”,也能理解其意。突然讓說出來是何意,居然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話來解釋。柳霏霏頓了頓,只得道:“就是像狗一樣給別人跑腿做事的人。”宋燕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了一聲。
老人繼續道:“那張員外是出了名的地主老財,家裡有很多產業,京城附近的幾處碼頭都歸他管。”昭若恤奇道:“碼頭不是官府管麼?這麼成了張員外的?”老人道:“年輕人,這就不懂了吧。”老人一副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樣子道:“官商自來就是一家,官家的東西,只要變個法子就成了私人東西。張員外有個親戚在朝廷裡當官,聽說官還很大,仗著有權勢,將碼頭全部控制了。”
柳霏霏眉頭一皺,問道:“老伯,你可知張員外的親戚是誰?”老人搖頭道:“那老朽哪裡得知?不過整個京城都知道,也不敢有人去惹張員外,若是不小心惹了,輕則傾家蕩產、重則性命不保。”
昭若恤大怒道:“豈有此理,天子腳下居然敢如此蠻橫,還有沒有王法?”老人連忙道:“年輕人小聲點,若是被人聽到,傳到張員外耳朵裡,可是要倒大黴。”昭若恤怒氣未消,“哼”了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怎麼樣!”柳霏霏道:“算了,這些事交給長沙府去辦就是。”
昭若恤道:“我只是氣不過,明明是國家的東西,卻成了私人產業。我一定要將那個當官的揪出來明正典刑,讓其他人不敢再將管家東西佔位私有。”
宋燕瑋拍手笑道:“那敢情好。不如先將那個張老七抓起來,狠狠打一頓。”昭若恤心想那樣肯定很好玩,附和道:“好,到時候讓你先動手。”宋燕瑋大喜,雙手拍的更歡。柳霏霏看著兩人無耐的搖搖頭,不過想想將那壯漢套在麻袋裡,狠狠地打上一頓,也挺有意思,不禁微微一笑。
那老漢忙道:“可使不得。年輕人,你們可不知道那張員外有多強橫,你們惹他不起。”昭若恤笑道:“老伯,你放心,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們不敢惹的人。”老人看著幾人嘆了口氣,心想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昭若恤若有所思的道:“張員外的親戚?莫不是張萬中?”柳霏霏立即反應過來,說道:“吏部左侍郎?可是一個侍郎就能控制整個京城的水陸碼頭,這恐怕很難。”他說話時,眼睛卻始終看著那個殘疾的瘦子。
楊沅夕低聲問道:“霏兒,你看什麼呢?”柳霏霏只道楊沅夕不高興,向他溫柔一笑,道:“我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宋燕瑋道:“這有何難,去問問他不就知道。姐姐,你不好意思,我幫你問。”說完向著張老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