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了點什麼來他們凹晶溪館的,但是畢竟開門做生意,肯定不好拒人千里之外。
“好,那我先看看。”
說著張成做到了一邊的凳子上,隨後拿起了那隻兔毫盞,認真地打量了起來。
兔毫盞,其實現在仍舊能夠找到所在的地點,位於東南方向仍然可以找到當時燒製這東西的古窯,燒製出來的正是這種黑色的釉瓷。
“建陽窯的東西?”張成開口問道。
這窯是宋代的遺留至今的名窯之一,也被稱為安窯、烏泥窯,開始於晚唐,興盛於宋代,一直到了元代完全衰敗,主要就是用來燒製一些青色、黑色以及白色釉瓷。
建陽窯燒製中小碗是最多的,大部分都是胎骨呈現烏泥色,釉面也有很多條狀的結晶紋路在上面,看起來好像兔子的毛那樣柔軟細膩,所以才被稱為兔毫盞。
當然也有經過燒製以後會形成鷓鴣斑或者銀星斑的藝術品,也是非常得別緻美觀。
仔細凝視著釉下的毫紋,應該是利用酸性有料吼所形成的酸化痕跡作為裝飾的,加上建陽窯多用仰燒,釉水下垂的方式來燒製瓷器,所以大部分成品都是口緣釉色淺,釉水下沉,別有一番特別的風味。
當然由於器壁的傾斜程度多有不同,在燒製的過程中流速很快,所以形成的纖細毫紋一樣不少,而那些流速稍慢上面的紋路就會相對來說有點粗,就成為了兔毫之狀,因為速度快慢的不同所以紋路自然也會呈現出差異。
和其他的瓷器一樣,如果可有供御和進等字樣,那自然也是官窯出來的貢瓷。
在最早的時期,這種黑瓷其實並不受到主流的歡迎,它的興起也是因為當時時代需求。
“真的會有人喜歡這種黑亮的瓷器麼?”楊柳青看著張成手裡那黑黢黢的小碗,臉上露出了一股耐人尋味的表情。
“這種黑瓷其實實在宋朝的時候才逐漸興盛起來的,因為宋代人們對茶飲用的習慣已經由煎到點,由此盛行了一股鬥茶的風尚。”
張成看著那小子認真地解釋道:“所謂的鬥茶,其實就是以茶作為鬥爭的手段之一,這並不僅僅是判斷茶的品質的一種活動,更多的是為了追求可以讓精神活躍的藝術化的茶事文化。”
“所以是為了看出這茶的顏色,所以才用黑色為襯?”楊柳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真的就是這麼認為的,以古人無聊的程度做出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了他的說法,張成還真的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似乎在說確實就是這樣。
“因為鬥茶文化的興起,為了襯托出茶湯以及上面會出現的水痕,許多人才大仙了這胎厚又保溫的黑釉兔毫盞,一時間成為了當時士大夫等文人騷客之間的盛行之物,許多與茶有關的詩中都有可能找到和兔毫盞有關係的詩句,所以這東西才聞名於世。”
張成淡淡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這隻兔毫盞,內外全部都是黑釉的,翻邊束口,外壁掛釉不及地,釉色稍後,上薄下後,圈口因為高溫甚至被燒製出了一圈的赭褐色,而這小小的一盞中還有因為高溫留下來淌釉的垂釉痕跡。
“沒想到,小老闆居然這麼懂行。”那男人看著張成,確實沒有想到他只是如此淵博。
加上古董這一行最主要看的就是經驗,很難想象這個一個年輕人會有如此的水平和眼裡。
至於張成也確實很欣賞手裡的這個碗,畢竟這碗內外都有黑色的釉層,而且這上面排列的經脈也非常得均勻,每一個毫都可以被形容為細長,好像千萬柳絮落到了黑色的泥土上。
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古人的智慧,建陽窯黑釉含鐵量高達90%,在高溫燒造的過程中,釉下氣泡將鐵質完全帶出了表面,所以出現流針的形狀,在這小盞靠近地步的地方甚至產生了以黃白褐藍四色混雜的窯變色。
雖然不多,但卻起到了點睛之筆的作用。
如果通體同時彩色,在行當裡則會成為金兔毛、藍兔毛諸如此類,如果一個兔毫盞上能有金銀兩色,那這東西的價值恐怕就是不可估量了。
“小老闆,我可以摸著良心和你說,我這東西釉色肥厚,上面還有一點窯變你要是仔細看啊,那就是藍金色的光芒啊!當然了我不是在自誇,而是我這寶貝確實不錯,你看上面的紋理那叫一個流暢,你現在哪裡還能有這麼寶貝的東西!”
張成當然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因為這小盞的的確確能夠被稱為寶貝,摸了一下這盞低呈現出來的紫褐色的鐵渣,張成緩緩開口:“不知道這小盞您打算出多少啊?”
聽著張成的話,那男人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似乎在說張成是一個有眼光的人。
撫摸釉面可以感覺到上面有一種凹凸不平之感,在對著光源時甚至能夠看清楚那些兔毫其實都是呈一種凹陷狀在黑色的釉面之下。
在放大鏡的觀看之下,張成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的釉面之下的是已經開片的細小蟬羽紋。
乍一看就好像點綴著雪花片般的小星星,更是為這小盞增添了浪漫的神色。
上面該有的款識一點也不少,內外也都是一樣的優秀,所以張成猜倒是覺得這應該是一件真品。
“我倒是有一個問題,送宋朝建陽兔毫盞那麼多,但是這件卻尤其得好,而且這上面的款識也說明了這東西應該是皇宮內用的,更是非常的難得,不知道您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件寶貝?”本來是不應該打聽的,但是張成實在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所以便直接問出了留。
“這哪裡來的確實不方便說,您若是喜歡便可以收下,如果不行……”那個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成一眼。
“這兔毫盞我確實挺喜歡的。”張成呵呵一笑道:“既然您不願意說明出處,那我自然也不能給您更高的要價,七百,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這個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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