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姿羨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召示著媚骨天成。
且莫說本事,單是這絕色皮囊,便足以收攏無數裙下之臣,讓無數人甘願拜在她裙裾之下,且自願俯首帖耳,直言“仰之幸也”。
而此時裙下臣之首衛若端了茶來遞予顏姿羨。他殷勤小心,一片正色。
顏姿羨並不接衛若的茶,她的一雙盈盈眼波,一如既往地停在牆上掛著的兩句偈語上。
蜂彩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她用手支著額頭靜靜凝神,似看又似沒在看。
衛若輕輕放下茶不敢打擾。
半晌,顏姿羨才輕啟朱唇開了口:“龍脊渡的事,了了?”她的聲音媚的能滴出水來,卻又像根本沒摻雜一絲情緒。
“回門主,一切依計行事,柺子六已死,只是……”衛若謹慎回稟,說及此他略一沉吟。
見顏姿羨示意他說下去,衛若便繼續道:“鬱大人的事辦砸了,恐怕以後他不會再同我們合作。”
顏姿羨聞言默了默,她自來是最怕麻煩的,之前與鬱謹言已共事兩次,她有意長期與其相與。不過,現下既然事已至此,他鬱老大不行,那隻好換一個人。
她本是與鬱謹言互利,也算求得庇護,與他旗鼓相當的有誰呢?顏姿羨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她揉揉眉心,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門主,柺子六一堂的人死傷大半,卻仍留有餘部,現下那些餘部多有不服……”衛若低低進言。
顏姿羨冷漠蕭然一笑:“殺了就是了,哪來這麼多廢話。”她言語淡淡,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
“是。”衛若躬身領命,想了想又道:“門主雖掌管虎頭幫,卻自來未以真面目在虎頭幫出現,此次龍脊渡收回,門主可要派個可信的人去打理?”
顏姿羨聞言不屑一顧,“衛若,你知道我對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都不相信。”
“不過,”她忽然話鋒一轉,抬起纖細的手指一指衛若,“我信你幾分,此事你自行料理即可。”
衛若聽了顏姿羨的話禁不住受寵若驚,他一時忘了小心謹慎,連聲音都沾上了溫柔:“該吃藥了。”說著便從耳房端來一碟東西呈上。
看著那滾了雪糖霜的龍眼大的蜜色丸子,顏姿羨厭惡一皺眉:“又要吃這噁心的東西。”她嫵媚一甩袖子,十分任性地不吃。
見顏姿羨面上頗有疲色,衛若自知她性子也不敢深勸。
“你且下去吧。”顏姿羨懶懶地招呼衛若退下。
“是。”衛若深深看了顏一眼,體貼地為其關好窗戶,又關心倍至地囑咐讓顏姿羨記得吃藥後才退下了。
顏姿羨對衛若一如既往地關心亦一如既往地不以為意。
她懶懶地,連眼皮也沒抬。
待衛若走後,她整個人放鬆下來,靜靜望向窗外,此時只有天邊的一輪如鉤殘月陪著她,悽悽清清,冷冷寂寂。
長生門分佈江湖,勢力遍佈甚廣,顏姿羨負有絕色之姿,有情人無數。她又慣會做出風情萬種的撩人之態,每每勾的人心癢難耐卻又不能親近。
她若即若離,忽遠忽近,時而熱烈如火,時而冷的像一個謎,讓裙下之臣看的見摸不著,更是念念不忘。
她活的花團錦簇,卻也寂寞如斯。
她風情萬種,秉絕世之風華,稀世之嫵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無數,她逢場作戲,和很多人。
只要有人陪,愛不愛無所謂。
而對衛若的體貼,顏姿羨自是十分不屑,她只不過把他當做一條趁手的忠犬罷了。她不是瞧不起他,她是瞧不起這天下所有人。
顏姿羨扶額半晌,看著桌上那漬了雪霜糖的蜜色藥丸,她禁不住一陣反胃噁心。
這種噁心她活一日就得受一日,她拈著藥丸,深皺柳眉,她恨不得將這噁心之物扔到爪哇國,但握到手裡卻是一揚下巴狠狠吞了下去。
她不是意氣用事的顏姿羨,她現在是無懈可擊的顏姿羨。
藥不能治病,但能續命。
顏姿羨閉氣撫著臉無限哀傷,“為什麼,自己拼盡全力,才能活的像個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