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無論曾經多麼美好,最後都將會消逝,可無論最後如何消逝貽盡,曾經的美好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小妖女莽莽撞撞闖入世間,無意中動了他的心,便永生永世棲在他的靈魂裡了。
他愛她是真的,不能愛也是真的。
他理智到極端,為了愛她,他可以親手去放棄愛,毀掉愛。他堅毅異常,他孤冷決絕。
他可以獨自承受任何代價而默不作聲。
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可望,可念,不可及。
而這一個“不”,一開始就是永遠。
是永生永世。
沒有絲毫機會。
他沒有給自己絲毫機會。
他毫不猶豫,決絕的令人哀嘆悲悽。
女人一旦入了愛情,便難逃個紅顏薄命,男人一旦入了愛情,便免不了粉身碎骨。
十三的愛比粉身碎骨還要痛,還要傷己傷人,悲哀至極,他賠上的是永生永世。
情之一物,痛徹心扉,心甘情願。
愛之一物,入骨蝕髓,甘之如飴。
十三默站了良久,爾後大步踏出了觀門。
他的背影孤絕落寞,月光燈光和焰火加起來,都照不亮他陰沉的臉。
那個冷夜,路很黑,風很大,只有他一個人逆光而行。
寂寞的道觀依舊立在原地,恢復了無人問津的淒涼。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打著旋兒吹過,香爐裡的灰燼飄飄揚揚,飛散向四面八方。
“啊嚏!”一個噴嚏聲忽然劃破了觀內的寂靜,接著一另個聲音道,“看來還是來晚了,他走了。”
“天命如此,定數也,大道不可改,啊嚏!我老人家有些對灰燼過敏……”穿僧袍的老僧髮鬚皆白,眼皮耳垂皆耷拉著,此刻正在不停地揉著鼻子。
另一個落拓潦草留著蟋蟀鬍鬚道士打扮的人,在原地微頓了頓,抬起腳步就要出門。
“你站住!”老僧見狀揉著鼻子趕緊上前攔住道士,“先聽我老人家一句,你也知道,大道如此,若強行逆天改命,只會後患無窮。天道不可逆,塵寰裡命數應當,不能強求。別忘了,你已經是方外之人,不可貪戀紅塵,若執意為之,反倒於子孫有害無益。”
見潦草道士板著臉不言,老和尚吸吸鼻子又道,“當初你肯放棄了神武皇帝,怎麼到了自己玄孫兒這裡就耐不住了?還有幾十年前你一意孤行插手石……阿彌陀佛……你這樣一再入世是害人而非救人……”
潦草道士本來臉上去意已絕,忽然一聞聽老和尚後面的話立馬跳起腳來,指著老和尚的鼻子破口大罵,“都怨你這個老不死的獾!除了愛給人當爹外,正經的屁都不會!活了近千歲連騰雲駕霧都沒學會!不然這次也不能又趕不上趟!蠢老獾!”
老和尚一聽也不幹了,“那分明是戰火阻擋才誤了行程,再說了,要不是帶著你這個累贅我老人家能不逍遙?見天介你除了生事外什麼都不會!和我得了長生你還待想怎樣?怎麼?天下的好事兒都得讓你霍家佔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