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已黑透,十三發現指南針已經失靈,他自然知道夜走深山老林十分不可行,便讓大獾揀來一抱枯枝,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把行囊裡的存糧拿出來烤著吃。
一人一獾圍著篝火補足了體力,十三便把大衣鋪在乾草上,怡然自得地躺在上面,叼著草杆子向大獾道,“讓你帶路,你帶的什麼路?你瞅瞅!本來按圖兩三天就能找著礦,現下卻在迷在這裡,沒準多少功夫能出去?還談什麼找礦?到時候沒了乾糧就扒了你的皮吃烤肉!”
他懶懶地嚇唬著大獾,見大獾在旁一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小孩子惡做劇似的自覺十分滿意。
“還說什麼絕世寶貝?盜墓靈獸?誰見著了?我看就是浪得虛名,花架子!”
十三呸出草杆,見大獾蔫頭耷腦禁不由十分好笑,自小到大他把逗它當成了習慣樂趣,哪一時閒下來不嘲弄它兩句,他便嘴皮子發癢。
況現下深山老林裡烏漆嘛黑他更是無聊,不逗大獾兩句取樂還不更閒的慌?
他懶洋洋地躺著望天,廣闊無垠的天空神秘高遠,望著滿天星河,他禁不住想起小妖女的樣子,美的,乖的,靈動的,狡黠的,神秘的,懵懂的,天真的,笨笨呆呆的,像小狐狸嵬子的……思念開了閘,他心裡暖成一團春日的驕陽,恨不得此刻把她擁兜在懷裡,一齊臥看銀河。
不是他喜歡的樣子她都有,而是她所有的樣子他都喜歡。
他喜歡她的種種,愛極了她。
不知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十三想到現下這時候她一般都入睡了,想起她乖的像小狐狸嵬子的模樣,他一時忍不住彎了嘴角,又想起她有沒有想自己,是不是現在也念著自己,他禁不住低迷了情緒,一時又想到自己自找苦吃,一天找不著大礦就一天不能見到心上的小人兒,十三眸色深了深,及至想到能用自己想要的方式保護她給她幸福,他又不自覺地彎了眼。
小妖女此刻卻未像十三預料一般入睡,那日她白天醒來不見了十三,胡亂吃過飯,及至點燈時分依舊等不來十三蹤影,她便知了個大概。
此刻她悶悶嘆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撥畫眉鳥玩兒,及至連鳥兒都蔫耷了小腦袋也要睡去時,她壓著輕細的小嗓子老氣橫秋地嘆了一聲,把鳥籠掛在窗外,獨自又坐回榻上捧著臉發呆。
以前自己一人千年萬年時,她沒感覺到過孤獨,現在和十三相處了一段時日,忽然剩了她一個人,她似乎嚐到了點孤獨的滋味,孤獨湧上來,她同時又嚐到了裡面摻雜的後悔,後悔當時沒執意跟了十三去。
她以前獨行世間,獨來獨往獨自長眠,也從不把人、人間當成什麼有趣的東西,也更無興趣結交入世,更無甚麼可念之事,可想之人,。。。。此時她猛地有了可想之人,卻先是嚐到了孤獨的滋味。
她對人類並非一無所知,不過不愛搭理人事紅塵罷了,遇到了十三,她兩隻眼睛一個心裡只有十三,神意無不隨他而動。
此時一人對影而坐,頗有煢煢孑立之意,更是十分想念他,愈想愈睡不去,只得開啟窗子透氣,抬頭就見漫天星辰璀璨,如十三的點點星眸,小妖女趴在窗邊望著星空,一時出了神。
人居兩地,情發一心,大抵如此。
“是非成敗轉頭空,苦難半透參明,惺惺最相惜惺惺,誰乃箇中英雄?”十三望著廣闊無垠的星空嘴上胡亂念著,心裡卻清明的很,他現在沒空想別的,他只想小妖女。
想她想的厲害,愈發睡不著,山上的夜總是格外地冷,十三拿出酒喝了兩口散寒驅愁,又擰好放回。一翻身起來卻不見了大獾,正要起身就見大獾自那邊小跑過來,一見十三盯著它,它趕緊剎住了腳步,做賊心虛似地偷覷了十三一眼。
原來剛才大獾見十三一會嘆氣一會笑,直摸不著頭腦,只心裡暗歎,跟了個神經病主人,無處話淒涼!
它無意自去上趕著找觸黴頭,只趁十三發神經時偷偷溜了滑兒。
此時十三見大獾像個人似的站著,兩隻大毛爪子卻不像尋常一樣捂在胸前,卻是反剪背在身後,像是在遮掩著藏什麼。
“你半夜不睡弄什麼鬼兒?一時不察你就脫滑兒!你藏什麼?還不趕快拿來我看看!”十三蹺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下了令。
見大獾磨磨蹭蹭地只站在原地不肯過來,十三斜了它一眼,一雙含了霜的桃花眼染上些許不耐煩,眼見他就要坐起來,大獾趕緊“蹭”地一聲旋風一樣小跑過來,扔下個什麼東西后,又“蹭”地一聲跑離了十三幾步遠。
而那被大獾扔下的東西,此時正站在地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