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儘量笑語靨靨,捏細了嗓子掩蓋聲音中的慌張之色,暗自後悔不該因一時之氣露了原形,又擔心不知被十三聽去了多少,只惴惴不安地站著,臉上巧笑倩兮,踩著高跟鞋的腳卻已僵的發麻。
十三見白鷺青天白日打著兩個燈籠,又見她自做主張來真園和差人吵架,他臉色淡淡,只覺她一看就是腦子被雀奔了。
正待要打發她回去,卻見白鷺急上前走了兩步,未料高跟鞋的細跟不小心踩到右磚縫裡,只聽她“哎呦”一聲就失了重心要上前倒去。
眼看就要撲向十三,卻見十三敏捷一躲,白鷺差點貼著臉拍到門上,幸好旁邊老馬拽了下她緊握著的燈籠把兒,她才不至於摔個狗啃泥。
白鷺見沒自己的小心思沒得懲,便趕忙一面站穩了身子一面偷著斜瞟了一邊的老馬一眼,她臉上帶著歉意的笑。
“怪我不小心扭了腳,能借裡面坐一坐上點藥嗎?”見十三冷峻著臉不答,她又道,“不然還要去麻煩太爺爺,這腳腕傷耽誤了功夫或許……”她大度地說著,聲音似含了委屈無奈。
十三眸色幽深,臉上不辨喜怒,見白鷺還在僵持,他便淡淡吩咐道,“小候,好生攙了白小姐去水榭,老馬去叫張媽拿藥到水榭。”
說著頭也不回地進了園子,後面白鷺自是不用小候攙扶,小候更是不願攙扶,倆人正好合了意,白鷺自在後面裝著一瘸一拐地跟著十三,因怕失了在十三心中的形象,故而她裝的十分艱難,又要瘸的像又要瘸的漂亮。
白鷺在後面抬著高跟鞋一高一低地邊走邊跳,手上拿著兩個燈籠跟著亂晃,十分滑稽,及至她走了沒一會就恨起這園子裡到處鋪的石子路來,又深悔裝腳瘸。
她一面趁著十三不注意放下兩隻腳,偷著緊走兩步,一面暗歎再這樣走下去,若有一個不察,假瘸非變成真瘸不可。
十三長腿闊邁,哪顧得了她真瘸假瘸,倆人一前一後像溜狗似的來到了水榭。
及至進了水榭閣子,張媽早已託著一瓶藥在那裡等著,見白鷺一瘸一拐的來了,便趕緊放下藥,又瞅了十三一眼。
十三一到水榭就懶懶坐在了椅子上吃茶,此時見張媽請示,他便閒閒開了口。
“白小姐千金之體哪能亂碰,若碰折了一條腿就不好了,別說白市長那,就是老爺子那也難以交待。”他揮手招退了張媽,又對著白鷺道,“你說是與不是,白小姐?”
白鷺見了十三唇邊的譏誚,知道自己的小伎倆已被識破,又聽見十三點她的那兩句話,她禁不住耳後發燙,只揉著腳踝蚊子聲地回了句,“你說的,我不明白。”
十三聞之一笑,眉眼間卻染上桀驁之色,他聲音十分冷漠,“白小姐自然不知道,所以才拿老爺子來要挾我。”
白鷺一聽忙失口否認,“不……我剛剛並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
十三打斷她的話,“你有沒有什麼意思我都不感興趣”,他懶懶放下茶碗,“今天我能讓你進來,不為其他,只是為告訴你一句話,我霍十三,歷來不怕任何威脅。”
說著便再不看她一眼,他今日之所以能讓白鷺進門,就是為了一次說清以絕後患。
白鷺聽到十三說話時低啞的嗓音別有一番性感,他吐字時每一個音節都準確無誤地扣擊著自己的心絃,未及明白內容她已經淪陷。
及至回過味來十三話裡的意思,她一時忘了裝腳上的傷,直站起來想說什麼,卻又忽然坐了回去,片刻,她臉上又堆起了得體的笑,
她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深深看了十三一眼才向他慢慢說道,“其實……今日我實則是領了家父的吩咐前來請你去我家裡看燈會。”說著便自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燙金請帖放到桌子上示意十三看。
十三連眼皮兒也沒撩,只淡淡道,“不去。”
元宵節家家都舞龍燈送帖子,他哪裡看的過來,更何況他最不耐煩這種應酬,料想也不過是各家打著湊個熱鬧的說頭互相攀附,若白鷺能瞭解十三半分,必不會打著這個愰子前來白臊一鼻子灰。
白鷺見十三乾脆利落地拒絕一時不由有些急了,她走過去,直把請帖遞到十三面前。
“市長的面子哪有打駁回的,有臉面的人才能得這個請,個個兒都是接了帖子高興的赴請了,”她一抬下巴,“你不看我的面子就是看我父親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