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凝望著空氣中的原始人鬼魂，輕聲說道：
“這是一箇舊石器時代的原始人，在他的認知中，磨製石器還不存在，獲取食物唯二的方法是採集和狩獵，如果幸運的話，他許多許多代的後代才會發現鑽木取火的技巧。在他的概念裡，沒有國家，沒有監獄，沒有君主和政治領袖，更沒有汽車、輪船和網際網路。他所認知的世界和傳統已經綿延了幾十萬年，並且似乎還要在無窮遠的未來永遠持續下去。
“如果因為畏懼新的問題而止步不前，我們還應該停留在他所熟悉的那個時代，就如今天首席閣下所期盼的那樣。
“曾經我們征服了火，征服了黑暗中獵食的野獸，征服了蒸汽和雷電，征服了地球和月球之間廣袤的太空，而現在我們也將征服死亡和平庸！”
001沉默著聽著少年的宣講，一言不發。
只見羅素笑了，下巴微仰，雙目中閃爍著光點：
“在我煉製出夢幻藥劑之後的那個夜晚，我做夢了——對於超凡者來說，夢是源自靈性的神秘學啟示，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這或許是某種未來的預示。
“我夢見，在百倍於人類文明長度的遙遠未來，我抵達了曾經名為‘牧夫座空洞’但早已不再空曠的群星彼岸，來到了國際統合法術與超自然學院新分校的講臺——時隔七千三百五十一個世紀，曾經是學生的我以教師的身份踏上講臺，在這距離學院最初校園7億光年的分校中。
“在講臺上，我向著孩子們講述著今天——那文明最初還蝸居在銀河系第三懸臂一顆塵埃的短暫幾千年歲月。那是我們尚未征服死亡和平庸的時代，也是一切真正故事開始之前的序曲。
“在課堂上，我召喚出一個來自於21世紀的死者鬼魂，就如今天，我在閣下面前召喚出來自舊石器時代的鬼魂一樣。我給學生們介紹那文明搖籃時期才存在的生僻詞彙——比如，在文明最初的歲月裡，我們將與日常相伴最熟悉不過的力量，稱為‘超凡’或‘超自然’。
“在夢裡，我看見青春永駐的學生們因為聽說自然死亡的存在，以及只有不到上百年壽命、朝生暮死的先輩們而駭然驚恐，會竭盡全力想象那些不曾擁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如何搭建他們的社會……”
這時， 001雖然依舊未說什麼，但旁邊雍容華貴的女士012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打斷了羅素飽含情感的發言：
“絕大多數的夢境既非啟示，也非預言，只不過是荒誕的資訊片段組合罷了。”
羅素點點頭，臉上綻放出自嘲般的微笑：
“說的對啊。這終究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幻夢罷了。我想，在那個偉大的時代，我們不再需要用語言這種低效的方式來傳遞知識了吧。那一定是遠遠超乎我夢境的，超過任何人想象力的偉大未來吧。”
終於，始終保持沉默的 001開口了：“你說完了嗎？所以你是想要說服我？”
“是的，首席閣下。我希望能夠離開這間監獄，回覆自由之身。我知道夢幻藥劑的普及，必然會衝擊現有的社會秩序，所以在未來的許多年裡，我會盡量想辦法尋找一個對當前世界衝擊最小的方式，讓世界用最能接受的方式逐步邁入永恆和超凡。”羅素禮貌而認真地說道。
“那如果我拒絕呢？”001聲調低沉地回應道。
“那我會很惋惜。”清俊的少年嘆了口氣，終於如釋重負。
“惋惜什麼？”001問。
“惋惜您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至高理事會的首席閣下。”羅素的嘴角勾起，這位混沌之紅惡魔教團認證的惡魔之子臉上，綻放出瘋狂的笑容。
001心臟驟然一緊，旁邊的012手中也彈出了半透明、保護由純粹秩序構成的利劍。
不必擔心！
羅素還被困在這翠綠色的屏障之後，困在異次元監獄最牢固的牢房之中，他是無法離開的！當這樣的念頭在 001腦海中閃過時，羅素的身體在他的面前融化了。
原本含著瘋狂微笑的少年融化成一大灘血肉，死在了牢房之中。
001的雙眸霍然瞪大。
不對，這不可能，羅素身上已經被施加了禁止自殺的規則，而且牢房中也有相應的規則，即使是五年級的傳奇存在，在這個牢房中也無法違反。
難道說，身為異變者的羅素，有辦法主動啟動血魔法重生能力？
這個念頭在至高理事會首席的腦海中一閃而逝，但馬上又被否定了。
001之前就考慮過這種可能性，擔心在身為異變者的羅素手中，血魔法師本來就難纏的重生能力，會異變成更為難以對付的版本。因此他也考慮了羅素能夠主動啟動重生的可能，並確認自己不必擔心相應的風險——
如果主動啟動這個能力，血魔法師本人會先死去，重生能力才能發動，也是會被判定為自殺的！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下一刻，羅素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