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點了點頭,認真的道:“真的。”
季羽書像是發現了什麼重大的秘密一般,按捺不住興奮的神情。“嘿嘿”的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在下一定會替小姐好好打聽一番睿王的情況……看看他身邊有沒有別的姑娘。”
沈妙起身,衝季羽書頷首:“那就多謝季掌櫃了。若是查到了什麼,煩請人送信到府上,我自然會來灃仙當鋪與季掌櫃相見。”她從袖子中摸出一錠銀子來放到季羽書面前:“這是定金。”
季羽書笑眯眯道:“沈小姐太客氣了,你我之間還說什麼定金的話。”一邊說一邊將那銀子揣進袖中。惹得驚蟄和穀雨又送了他幾個白眼。
沈妙笑道:“拿錢辦事是天經地義的事。只是季掌櫃需得記住一點,”她眉眼溫和,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凌厲:“百曉生做生意的規矩就是貨真價實。既然是來同季掌櫃這裡打聽訊息的,自然是不希望聽到假的訊息。訊息千真萬確,也最好對我有用。否則銀子花了卻得了無用的情報……”沈妙低頭笑了笑:“壞了季掌櫃的招牌,生意做不下去,可就糟了。”
季羽書一愣,沈妙已經喚著驚蟄穀雨推門走了出去。他呆了片刻,聽見外頭紅菱笑著將沈妙送走,自己看著面前的茶盞,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推門走到隔壁,拉開面前的一副山水畫,後面是一扇門,季羽書開啟門,剛走進去就被人踹了一腳,險些摔倒。他一把關上門,怒氣衝衝的對著始作俑者大吼:“高陽!”
門後坐著的人白衣飄飄,仙風道骨,搖著摺扇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只是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客氣:“季羽書,你腦子有病吧,再這麼下去被人當傻子賣了都不知道。”
季羽書怒道:“你聰明,你聰明還不是被人發現了端倪。人家可是說,要找高——太——醫呢!”
“閉嘴。”角落裡的人終於忍不住開口,紫金袍華麗迤邐,不是謝景行又是誰。他掃了一眼季羽書:“聒噪。”
季羽書委屈了,道:“三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和你一塊兒離京的,剛回來就被人發現不對勁。這分明是高陽的錯。”季羽書惡狠狠地看著高陽:“說!你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才會被沈小姐看出來?”
這間雅室毗鄰方才的雅室,季羽書和沈妙的對話這頭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他們二人的對話都被謝景行和高陽盡收耳底。要知道沈妙打聽的三個人都在這裡,想想也是覺得奇異。
“季羽書你是不是傻?”高陽道:“沈妙也是幾日前才回到定京的。除非她有千里眼,不然我在宮裡做什麼她怎麼知道?我還懷疑是你出了問題。”
“我出什麼問題,沈小姐又沒打聽我,好端端的打聽你做什麼?莫非她心悅你,可是沈小姐仰慕的不是三哥的美貌麼?”季羽書想到了什麼,促狹笑道:“嘿嘿嘿,沈小姐也被三哥迷暈了。”
“這種鬼話也就只有你這種傻子能信了。”高陽冷眼看他:“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會被美色衝昏頭腦麼?”
季羽書拍了拍胸:“我說不過你,不跟你說了。三哥,現在怎麼辦,要給她找嗎?還是隨意編個訊息騙騙她?”
“沈妙既然打聽這三個訊息,想必是有所瞭解的。騙的話可能會被發現。這沈妙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真是連沈家的立場都看不清了。這兩年還有和沈妙私下裡有交情的那個裴琅,現在都成了傅修宜的心腹。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複雜?”高陽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發現謝景行根本沒有聽他的話,看著桌上的茶壺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出聲提醒道:“謝……殿下,這回要怎麼應付?”
謝景行回神,想了想:“不用應付了。”
“為什麼?”不等高陽說話,季羽書首先開口:“銀子不賺啦?而且沈小姐冰雪聰明,要是真的就這麼拒絕她一定會發現不對勁的。要是查出咱們灃仙當鋪也有什麼不對的時候怎麼辦?”
謝景行淡淡一笑:“就因為她聰明,才不用應付。”
“你的意思是……”高陽眉頭一皺。
“她發現了不對勁,過來試探的。”謝景行眯了眯眼睛,挑唇笑道:“那些話不是說給你聽,是說給我聽。”
“那句絕世美貌?”季羽書的重點永遠都在別的上面。
謝景行目光涼涼的掃了他一眼,道:“也是說給我聽的。”
外頭的馬車上,驚蟄和穀雨小心翼翼的看著沈妙的神情,穀雨輕聲道:“姑娘,那位季掌櫃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姑娘看起來,有些生氣呢。”
的確是十分生氣,雖然沈妙面上看著是沉靜的,周身的冷寒卻是讓兩個丫頭都感覺到了。好像是在生悶氣,又好像是在發怒,只是這火發的隱忍罷了。驚蟄和穀雨俱是十分不解,沈妙和季羽書在雅室裡說話,她們都是聽到的。雖然季羽書說話不大中聽,可是方才沈妙都還好好的。況且沈妙也不是一個因為口舌就動怒的人。
驚蟄和穀雨看不明白,沈妙淡淡的答:“沒什麼。”語氣卻更冷了。
她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心中卻是生出一種無法抑制的憋悶來。灃仙當鋪在她走後不就就關門大吉,又在她回京前不久重新開張,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情。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有跡可循,沈妙仔細的想了想,灃仙當鋪關門的時候,除了沈信去小春城外,還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謝景行請帥出兵。至於灃仙當鋪重新開張……除了她回京,不正好還是明齊朝貢,秦太子和睿王到定京的時候?
沈家和灃仙當鋪沒有半點淵源,自然不會是和沈家有什麼干係。皇甫灝兩年前可沒在定京城,算來算去,竟然關門和開張都和謝景行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今日她來灃仙當鋪,就是為了試探。
試探的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季羽書和謝景行只怕是舊識,高陽亦是一樣。聯絡前前後後,只怕季羽書和高陽都是大涼的人,不過是隱藏了身份藏在定京城中。可惡的是當初與季羽書做生意,豫親王府的事情她和盤托出,只怕早已被謝景行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自以為佔了先機將季羽書吃的死死的,結果謝景行黃雀在後,一想到謝景行將人當傻子耍,沈妙就恨不得撕了謝景行。
心中憋悶,驚蟄見狀,以為她是嫌熱了,掀開簾子想透透氣,很快又放下,沈妙隨意一瞥,不曾想卻瞧見那街道的人群中,有一張熟悉的臉。
驚蟄放下簾子,卻被沈妙喝住,叫停馬車,她一把掀開簾子再往方才的地方看去,那人群中卻再沒了方才的臉。
“姑娘?”驚蟄和穀雨被沈妙今日的一驚一乍弄得心驚肉跳。卻見沈妙仔仔細細的瞧了馬車外一會兒,才放下簾子,道:“沒什麼,繼續走吧。”
只是眉頭卻鎖的緊緊地,比方才的臉色還要沉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