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裡,黃白色的牆壁上那個電子時鐘緩慢地跳動著紅色的秒數。
我從未如此感覺時間過得如此地緩慢。
我只是在空蕩蕩的,空氣中沒有一絲溫度的走廊裡,漫無目的地走動。
我不能讓自己停下來,因為只要我一坐下來,我內心的不安和恐懼彷彿化成了無數條蟲子,瘋狂抓撓著我全身的面板,讓我一刻也不得安寧。
我只有讓雙腿不停歇地起來移動,鞋子敲擊在擦得反光的白色地磚上,讓規律的腳步聲稍微緩解我的焦慮,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勉強地支撐著自己度過這漫長流逝的時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腳走動得痠痛不已,便扶著牆壁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我這才發現剛才的幾個保鏢還沒離去,其中一個帶頭的給我遞過來一個紙杯,裡面裝著熱氣騰騰的咖啡。
我抬頭看看保鏢,突然對他們感到很抱歉,我只顧著沉迷在自己的擔憂中,竟然忘了他們還在這裡。
我無力地接過那杯熱咖啡,滿懷歉意地對他們說道:“現在時間不早了,今天辛苦你們了,你們下班時間早就到了吧,快回去,我一個人在守著就好。”
以前我只覺得方榷的下屬們都特別可愛,反差特別大,但接下來的回答,讓我感到他的下屬不止是這些,他們還忠誠得要命。
“多謝夫人體諒,但只要方總還在手術室,我們便不會離開半步。”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形成長長的迴音。
“夫人如果覺得不方便,我們去旁邊等著,不打擾你。”他接著善解人意地說道。
我看著保鏢憨厚的臉,苦笑著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我接著解釋道:“你們就留在這裡就好,不怕累的話,就在這裡陪著我吧。”
保鏢會意地輕輕一笑,往我身旁站了站,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有個滿手是血的護士走了出來,我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腳一軟,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衝過去抓住她問:“護士,裡面的人怎麼樣了?兩個人,怎麼樣了?”
護士顯然被我嚇了一跳,高高舉著兩隻帶血的胳膊,我知道,上面有秋暝的血,也有方榷獻給秋暝的血。
“這位家屬,你先冷靜一下好嗎,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醫生派我出來拿補給。”護士的眼神越過我的肩膀,看向我的背後。
我焦急地盯著她,卻沒能從她口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只聽到我身後有腳步聲響起,而後另一個護士幾乎是扔過來兩袋不知道什麼液體,我猜應該是葡萄糖點滴溶液。
被我抓住的護士猛地掙脫開了我的束縛,而後拿了那兩袋葡萄糖溶液便匆匆進了手術室的門。
我絕望地退回到椅子上。
好像身旁的保鏢在不斷地安慰著我,不斷地重複著--夫人放心,方總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夫人彆著急,應該快了,夫人先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整個耳朵嗡嗡地好似有千萬只無數只蜜蜂在叫,吵得我的腦袋快要報扎,思維像一團被貓玩壞了的毛球,根本毫無理性可言。
我抄起椅子上的咖啡,仰頭灌入口中。
當然,咖啡已經冷了。
這倒是讓我冷靜了不少。
我向來不喜歡喝咖啡,也幾乎不怎麼喝,因為不喜歡它古怪的味道,口感也苦澀,入口嗆鼻,除非工作需要,我基本不碰這類東西。
現在這類我平日裡討厭的東西,拯救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