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郡主索性被丫鬟護在邊上,她是司馬氏的郡主,自然旁人也不敢輕慢於她,她有心想看桓玉霞,卻發現桓玉霞正在從容不迫的被幾個人護著往門外走去,那面上分明還掛著得意無比的笑容,似乎有些挑釁的盯了一眼慌張不已的謝氏大娘子謝令姜。
衡陽郡主心裡頭覺得有些不好,可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情緒,有心想要護謝令姜,可是,此時這樣動亂,也只好以保全自己為主。
桓伯子似乎未曾發覺別人的異狀,很快的出來了,謝令姜拽著謝道聆和謝令和二人往外走,可是很快的感覺到有些不對,這些郎君們不知從哪冒出來,謝令姜,壓根分不清楚他們究竟誰是誰?這真的是世家大族的郎君們嗎?並非王謝庾氏,倒是有點像是桓氏和其他氏族。
謝道聆嚇得嚎啕大哭,想要往外趕,可是被撞得東倒西歪的。
謝令姜就像是庇護雛鷹的老鷹,努力的張開雙手,好不容易快到門口的時候,謝令和和謝道聆,居然被人撞了出去,這門被人從外頭關了起來,門裡到處是小娘子們的哭聲,謝令姜先被人推了一把,而後好像被人攔腰抱住了,她抬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門外頭桓玉霞唇角的陰冷笑意。
而後就見大門被徹底的封死,謝令姜受制於人。
王長豫體弱,此時被郎君們圍住,裴九孃的蓋頭被掀起來,那嬌豔的面容上也是惶恐。
今日之事,倘若說出去,那便是令人震驚的緋聞,還有是荒謬之談。
謝令姜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的味道。她自幼身體孱弱,服了許多藥,對這些習以為常的中藥的味道十分了解。
寒石散,又稱五石散。這是自先魏名士何晏耽聲好色,服了五石散後,頓覺神明開朗,體力增強後,在他的影響下,廣為流傳的。寒石散處方不同,可藥性皆燥熱繪烈,服後使人全身發熱,併產生一種迷惑人心的短期效應。當今貴族中人相繼服用,一時成為風氣。
可是如何會在婚宴上出現的呢?
是別有用心的人攛掇這些郎君們服用寒食散,想要以此大鬧破壞王相長子王長豫的婚禮嗎?
謝令姜觀察了四周後,發現許多人都處於一種非理智的躁狂狀態,鬧新房是如此好的一個藉口,可是,裴九娘,乃至她,以及在此的許多小娘子就要承受這樣的侵辱怠慢嗎?
謝令姜伸手從髮髻上摸出一個小簪子,這簪子倘若開啟,便是最鋒利的利刃,只是今日這大喜之日,縱使有些燥亂,難道自己還能讓她染上鮮血嗎?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裴九娘裴脂硯十分害怕惶恐,此時有人朝著她身上的喜服下手,有人輕佻至極的摸了一下她如同黑玉一樣的長髮。
聲音裡更是帶著一種怠慢:“如此嬌嬌娘子,倒是便宜了王敬豫這個病秧子!”
謝令姜抬眼望去,居然發現那調笑之人居然是孫泰,駭然一驚,琅琊孫氏的孫泰,上輩子殺了王知音和自己舉家的孫恩的叔叔。
難不成苗頭在此?
琅琊王氏和琅琊孫氏生死之仇的源頭,孫氏被稱為寓居江左的次等士族的因由,都在此處嗎?
謝令姜努力的回想王導嫡長子王長豫的生平,只知道他在昇平年初就英年早逝,丞相王導和夫人曹氏嚎啕大哭,哀憂至極。
說王長豫身來體弱,所以英年早逝,而他的夫人裴九娘呢?好像並無訊息。謝令姜努力的回想,卻發現上輩子年幼時真是活的太過糊塗,居然一無所知。
此時驚慌失措的被調戲的裴九娘就像是迷途的麋鹿,謝令姜心裡頭忽然有了可怕的猜想,難不成就是因為新婚之日裴九娘被褻瀆,而後鬱鬱寡歡,因病離世,而王長豫也因此而心生憤恨,又不保養身體,也英年早逝。
孫氏與王氏之仇就從今夜開始嗎?琅琊王氏權勢高漲,而後鞭笞孫泰,斥責琅琊孫氏為寓居江左的次等士族。
又在經年之後,孫恩心中暗記此仇,而後起義,滅殺王氏族人。
謝令姜心裡百轉千回,而後她睜大眼,努力的翻轉身子,朝著正抱著自己朝裡頭走,快步走去的一個郎君。
“這位阿兄,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這郎君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在做些什麼。
謝令姜一本正經的微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把我放下來可好?你這樣抱著我,我感到不舒服。”
對方看著她的眼睛,居然下意識的真的把她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