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屋頂上,對月飲酒,阮遙集是真的有才華,拿著豎笛,也能吹出一支曲子,仿若是疆場無情,刀光劍影。戰鼓聲擂,廝殺不斷。
焚天業火江河令,一曲終斷青山老。
聽著聽著,心中頓時有無限豪情。
“阮郎,這曲子,莫非是《十面埋伏》?”
阮遙集聽到這裡,抿了抿唇笑,“正是。長安果真是知音。”
長安,是謝令姜的乳名。
“可是這《十面埋伏》不是,不是已經隨著令祖父身逝而失去了嗎?”
“我那時雖年幼,我父親臨走之前,是將家族一些機密之事寫在了錦囊裡面,他囑託我母親,一定要將阮氏骨血養大,於是母親便把這些錦囊交給了我,雖則這幾年我們很少見面,但也常常書信往來。”
阮西顧已經長成了面如冠玉,俊美絕倫的好兒郎,他喜好白衣,一身白衣勝雪,端的是夫芷蘭生於深林,非以無人而不芳。
都說王家大郎、二郎、三郎都是霽月風光,豁達文雅,才貌雙全,隱隱約約有王少年姿態。也自知謝氏一門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遏、末。今日見阮遙集,方知世上還有真君子,阮遙集身長七尺八寸,風雅從容,容止出眾。
“西顧,我聽說你要走了。”謝令姜垂下美睫,微微出聲。
“是啊,我要風捲長旗,長槍向戰場,縱馬揮歌飲血沙場,昔日裡我常聽聞叔伯戰場英姿,也曾聞言,七尺兒郎,當醉臥沙場。”
“何日歸期?”聽到這裡謝令姜仰頭看著堅毅的少年郎。
“歸期不須問。”
“生死何論?”謝令姜心中一咯噔,知此事沒有迴旋餘地。
“生死何必論。”
“你,我”謝令姜心中自知苦。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阮遙集長身玉立。字字擲地有聲。
別莊,月色如水,躺在芳華木上,謝令姜人生第一次失眠,阮西顧要去戰場。樹下站著的阮遙集,並不願意妥協。
阮遙集明明那時年紀並不大,可在夢裡的時候,自己彷彿真的如此成熟,真的是一個熱血的少年郎,年歲還小的時候就彷彿已經歷了自己的一生。
阮遙集就站在芳華木下,昂起首來看著已經初初年華的娘子,她像是盛放的花朵如此的美,又是如此的朦朧,美人如霧隔雲端,阮遙集感覺到有點心碎,為什麼那時候?阮遙集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謝令姜已經長成的少女心思呢?倘若要是更久一點,更堅定的告白,或許對方就不會在無望的相思裡頭,最終絕望地嫁與他人。
阮遙集離別之前也是偷偷的去看過她的,那時她正淺淺的在燈下閉幕而眠,像是溫習了很久的書卷,才會疲累到這種地步。
他抱起她抱到了床上,那夜的燭火跳動著,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投在身後寬大的屏風之上,狀似溫情至極的擁抱。
阮遙集想要拉住那個自己,可是拉不住。
轉身,離開。
若是我活著,歸來之日定娶你。
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