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挎著相機,從東門衚衕出來,沒有選擇去圓明園。
因為之前已經提到過,現在的圓明園特別荒涼,就像是鬼片裡面的場景,大晚上過去,瘮得慌。
所以,他選擇坐著公交去西城那邊,溜進大小衚衕裡,見到好看的就拍。
等到過兩年城區改造,想要了解歷史,就只能從他的照片找了。
來到三廟街這邊的衚衕,邊走邊拍。
昏暗的路燈下,他正舉著相機,突然,一高一矮倆男的迎面亂入鏡頭中。
他放下相機,自個拍的是景,不是人,如果要拍人,也要問問別人的意思。
那倆男的走到蘇辰跟前,左邊的高個兒眼睛上下瞄了他一眼:“嚯,海鷗的相機。”
右邊有點矮的小子呲牙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哥們兒,哥兩個手頭有點緊,借倆錢來花花。”
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混子。
而且,這兩人看上去特像盲流。
“盲流”的意思是盲目流動,所謂盲目流動是指沒有經過組織安排的自行流動。
特指從53年到89年這30多年間,自發遷徙到其它城市如京城魔都這種城市謀生的人,是個具有一定貶低意味的詞彙。
因為現在的城市工業發展極為滯後,城市就業人員都無法解決工作。
再隨著大量的農村人口湧入,各種社會問題也隨之產生。
現在決定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有兩個要素,首先是戶口,你是農村戶口還是城市戶口;第二個是出身,是工人階級、貧下中農,還是黑九類。
這決定到你人生的兩個方面,實際和你奮鬥努力聰明善良都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你恰好是戶口農村,而且又成份不好,你未來的人生只有倆字—活著。
但也有部分人能夠稱之為漂泊者。
簡陋的陳設、發黴的牆壁、幽暗閉塞的狹小空間幾乎是這一類人的標配。
直到盲流的故事結束後,才有‘北漂’這個詞兒。
蘇辰還沒開口,那高個兒又道:“怎麼著?聾了?”
說著,還推了他的肩膀一把,“麻利兒著呀,怎麼變沒嘴兒葫蘆兒了?老子叫你借倆錢來花,你沒聽見是吧?
費了半天的吐沫,我也不跟你嚼舌頭,借光兒,哥兩個好找個豁亮的地兒燜得兒蜜去。”
矮個子摸出一把刀,晃悠兩下:
“除了錢,我們還看上你這相機了,你自個麻溜的拿出來,免得一會兒遭了罪。
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還得上醫院掏錢不是,多不值當?
哥兩個盯著你一路,多少也得借到倆錢,要怪就只能你點兒背,出門不看黃曆,遇到了我們哥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