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鬧鬧騰騰的，一大群人在圍觀看戲，有的用指頭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橫行霸道的婦女，有的搖搖頭繼續無奈的看著她們，一旁的老人被另外一個女人罵著，她什麼也不說，就只是縮在一角，站著。
女人指著老人，“憑什麼你住院就要我伺候？你養你你那混賬兒子是幹什麼嘛的？還讓指示你兒子打電話把我從單位喊到醫院，他在哪裡鬼混你知道嗎！真是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種！”她滿臉的不屑，蹬鼻子瞪眼的，化著濃厚的妝，嘴巴紅的像是在雪地裡潑了一盆血一般。
看熱鬧的人們都議論紛紛。
“哎，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麼能這樣說話呢？你沒爸爸媽媽嗎？這也是老人，伺候一下怎麼了？能讓你少胳膊少腿了？”一個看起來胖胖的五官卻很端正的女人站了出來替老人說了幾句話。
她立馬被激怒了，把頭髮一把甩了過去，瞪著一雙化的黝黑黝黑的眼睛，雙手插在腰上，破口大罵：“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到這兒來管我們家的事兒了？你算老幾啊？什麼人？”
胖女人聽了氣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這不僅讓她失了面子還讓她吃了虧讓一個女人罵了那麼難聽的話，她一步上前，衝到女人的前面，“你算什麼玩意兒？竟敢對我這樣大吼大叫？”兩個人已經怒髮衝冠了，旁人看著不對勁兒便開始勸架。
“算了算了，他們自家的事兒我們不管。”
“姑娘你也別太過分了，在公眾場合不要這麼大喊大叫的。”
“沒必要對一個老人這樣說話，你爸媽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
雜七雜八的言語開始爭論起來，一大群人吵吵鬧鬧的，局面看起來弄得不可開交。
“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就行。”老人面容憔悴，沒有看女人，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給大家說。
“都吵什麼吵！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要吵出去！別在這兒影響別的病人！”主任從辦公室裡出來，臉色鐵青。
人群都訕訕的解散了，女人蹬著高跟鞋哐哐哐的走下了樓。
老人用手摸著眼淚，她的手因為年齡，因為經歷了太多世間滄桑看起來褶皺的可怕，沒有聲音的哭泣，眼神中充滿著痛苦與無奈。
“阿婆。”
葉褶聽到聲音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但人群都已經解散了，只有幾個人聚在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竊竊私語，醫院的人就是這樣，也不知道是太閒還是醫院的日子太過於無聊，總是喜歡去關注一些小事。
阿婆是葉褶明天下午需要做手術的病人，但是他也不瞭解情況，只見她一直摸著眼淚，什麼也不說，老人哭起來的感染力真的很強，他們好像是時間的盡頭，是一切事物發展到最後的象徵，是生的頑強也是死的倔強。
“阿婆，沒事兒了。”葉褶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只是一聲又一聲的喊著阿婆。
“花也該凋謝了，夏天也該到盡頭了。”阿婆看著葉褶，滿臉慈祥，“你就是小葉吧，聽說你小小小年紀卻很有作為，孩子你要記得人心難測，努力的同時別忘了提防，好好努力吧，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時光呢，明天手術阿婆不做了，順其自然就行了……”她意味深長的說著。
“阿婆這一輩子也算是過得差不多了，或者是今天晚上，也或許是明天，再長一點兒時間也就剩幾天了，阿婆的時間不多了，但回想這一世，阿婆什麼也沒有留下，兒子也對我不管不問，早和沒有的一樣了，唯一的親人也在一年前就離世了，幸好啊，阿婆年輕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好老頭，現在我也該去找他了。”
“阿婆，我尊重你的選擇，不管離生命的盡頭還有多遠都得要好好的過好每一天。”
“好，孩子好好對你的父母，他們不容易，要聽話吶。”老人說著說著就弓著腰，住著柺杖，另一隻手裡提著一個藍色的袋子，裡面裝的什麼也不曉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葉褶想起了昨天母親給他說的話，柳麗讓他快點兒回去工作，就憑他的能力到市區工作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待在這兒她認為沒有什麼發展前途，她讓葉褶快點兒做決定，儘快的離開。
本來沒有什麼牽掛，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這個小縣城裡似乎有了別的牽掛，讓他不願意離開，他想在這裡，他想每天都看見……葉褶突然被自己的想的愣住了，他想要每天都看見那個動不動就生氣的女孩子，想看見她淺淺的笑容，他開始慢慢的在意暮念一了，好像是喜歡。
葉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很在意這個女孩子，很在意她的話語，她說話時候的表情，她叫她時候的聲音。
葉褶站在窗前看著遠處，只是在發呆，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他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因為思緒很亂，他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
葉褶又想了很多，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像是被自己籠罩在一片霧霾中，像是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去做，應該怎樣去處理自己的情緒，太陽都快要落山了，大家都陸陸續續的下班回家了，葉褶今天值夜班，為了方便期間他選擇在醫院吃飯。
醫院食堂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是還是排著隊，葉褶也加入了其中。
“葉醫生。”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他轉過身看到陳新洱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中間隔著幾個人，葉褶走到了陳新洱的前面插隊進去。
“是念一的朋友吧，你叫什麼名字？”
“陳新洱，新舊的心，三點水一個耳朵的洱。”
他看了眼葉褶，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半晌開口道：“我看你平常對念一和對其他病人不太一樣，挺關照的。”
葉褶笑了笑，兩個人的眼睛對視著，“對病人都一樣。”
“是嗎？”
“葉醫生啊，你要點兒什麼？”兩人的交談聲被打飯阿姨的聲音打破，他們拿著飯盤坐到了靠窗戶的一個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