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正清晰的記得當時靳照東的回話是:“無趣。”
沒錯,就是這樣兩個字。
囂張至極。
劉守正自認自己官居一方郡首,即便是遇上朝廷下來的監查使也不至於受到如此侮辱。
但自己偏偏拿靳照東一點辦法都沒有。要說江湖草莽身份地位並不值一提,可其背後的關係複雜卻是自己要忌憚的,再則草莽有草莽的好處,尋常事情,只要事發不是在主城內,官府還真拿這些江湖人沒辦法。饒是在主城內的,出了事能不能抓到是一回事,抓到了也多的是手下人頂罪。
劉守正曾經想過最好的與靳照東撇清關係的辦法,便是趁著今年下半年檢查使來過後,再以這次災情安撫郡內百姓的功績,花點關係,將自己的管制再往上挑一挑。到時候出了麓山郡,他與行腳幫的人便再無關係,與靳照東也自然再也沒有牽扯,等再過的三五年後,便無人會知道他曾經與江湖草莽攀過交情。
可現在靳照東卻死了,還死在自己的任期內。
劉守正在這一刻甚至不知道靳照東的死對自己來說是好是壞。
“下令下去,這件事嚴查。”沉思片刻後,劉守正囑咐林管家。
“是。”林管家的面露肅色。
劉守正的這句‘下令嚴查’,若只是走明面上的,那麼這句話便不會對自己的身邊人說,而是應該在開堂後直接責令手下輔官嚴查這樁案子。
可如今卻在屏退手下官員後,私自對提及,要求嚴查,那麼這件事就不僅僅是走明面官司那麼簡單,而是明面與私下同時嚴查,不論動用多少人手也務必要將這件事查的明明白白。
劉守正為人謹慎,會如此做,自是不想因為這件事給自己留下不必要的麻煩。
府衙前的糧種發放還在繼續,因著聚集的人數眾多,且許多百姓是從城南城東各處而來,來一趟著實不容易,為此,直至天色暗了下來,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在這時候離開,相反的,排隊的隊伍越來越長,將府衙前的整個主街堵的水洩不通。
劉守正從府衙走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般情況。
“大人。”
負責今日糧種發放事由的佐官正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見劉守正出來,忙上前招呼。
“已經發放了多少糧種?”劉守正問。
“截至剛剛已經登記在冊的,一共發放了四百三十二戶。”佐官答。
這個速度不算慢了,但比之整個麓山郡的人口來說,不過才十分之一罷了。
“太慢了。”劉守正蹙眉。
佐官聞言心頭直跳,猶豫到:“大人,所有能用的人手都安排過來了,只是每家每戶的籍書都需要登記後才能發放,便需要些時間。”
這話的意思是,大傢伙都沒閒著,不是不用心,實在是人手太少,事情太多,忙不過來。
自然,這話佐官是沒膽子明講的,只是劉守正也不是庸才,如何能聽不出其中意思。
其實劉守正原本也沒有要怪的佐官的意思,眼下府衙裡是個什麼情況,劉守正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