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此圖出自小女之手,臣下將它掛於宴廳,讓王爺見笑了。”
顏相府家中四女,顏虛白稱誰都可叫小女,既未明示,便可能是任意一位。
但有了此前的相遇,顧慕楓下意識問:“顏薰兒?”
顏虛白只知自己的小女兒和淮王稱友,也與齊王關係密切,卻不知連常年不在內城的東王也有耳聞。
他道:“回王爺,正是臣下四女,顏薰兒。”
顧慕楓回身,似乎帶著‘出自顏薰兒之手’這一覺悟再賞這話,便能看出不同的心境來,又瞅了半晌,自語道:“有意思。”
顧慕楓脾氣陰晴不定是出了名的,顏虛白雖是聽的明明白白,但沒敢主動展示好奇心提問,只陪著笑默默站在一旁。
“顏虛白啊,我問你,你把你這小女兒往我兄長和淮川那裡塞,是個什麼意思?”
顏虛白被他明顯是責備質問的話語嚇了一跳,頭埋的更低,“不知王爺何出此言,臣惶恐。”
“你惶恐?我看你做慈父、做明臣倒是挺像樣,事事辦的周正,沒有毛病可挑,在朝為相多年從不結交皇親朝臣,怪不得能得我兄長如此信任。但百密無一疏,可說忠誠,也可說城府至深啊。”
顏虛白驟然覺得背後直冒冷汗,這九王爺一會褒一會貶,由是能猜到他今日是為何事而來,他也忍不住心裡慎的慌,他勉強扯出三分微笑,“臣下一心忠於家國,忠於齊王,王爺明鑑。”
顧慕楓神色淡淡,上下打量顏虛白一圈又驟然沉下,指尖敲了敲桌面,發出兩聲脆響。
“我不管你那小女兒有什麼通天本事,能讓我兄長和十三弟都對她關切備至,我該給顏相提個醒,若是因為她傷了我兄弟之間的和諧,我定時要她,要你顏虛白好看,聽到沒有。”
顧慕楓的聲線很低,嚴肅深沉,真把顏虛白嚇住了。
顏虛白一哆嗦,朝後退了兩步,“王……王爺息怒,小女斷不是那樣的人,還請王爺放心。”
顧慕楓嘴角微挑,退兩步坐進寬大的檀木椅裡,屈膝,腳踩在椅子邊緣,目光散漫的欣賞著顏虛白被嚇到的樣子。
“行了,說正事。聽說顏相跟我的親侍晏棠交情不淺啊。”
顏虛白一點不敢怠慢,“回王爺,臣下與晏棠是多年至交。”
顧慕楓道:“我管你們至交不至交,他跟你說過我的打算吧,顏相可感興趣?”
“回王爺,臣下……”
顧慕楓出聲打斷,“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大喘氣嗎顏相,你在朝堂上說話也這樣?那兄長還真是好耐心。把你話裡所有多餘的字都省去,我沒空聽你恭維。”
“是……”呸,這個字也多餘,顏虛白眼見氣氛不對,立馬疾聲道:“晏棠對臣說過王爺計劃之事,與臣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顧慕楓沒接話,顏虛白低著頭也不敢看他,不知自己是不是慌亂之中說錯了話,又細細品了好幾遍。
難道王爺是來試探他的?
顏虛白有點心虛,畢竟顧慕楓做的可是偷偷摸摸之事,他身為一國之相,這麼多年來小心翼翼,沒犯過這種原則性錯誤,此次明目張膽倒戈,萬一出了紕漏被齊王怪罪,九王爺是齊王親弟弟,他顏虛白可什麼都不是。
想到這裡,顏虛白一個頭兩個大。
顧慕楓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等吊他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哦。”
嗯?就這樣?
“行了行了,站直身子,顏相你年紀大了,老這麼彎著腰哪能受得了。”
不惑之年可是男人的大好年華,而且王爺要真是敬他年長,怎麼不讓他坐下?
顏虛白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恭恭敬敬站直身子。
“顏虛白,你既然支援我的想法,作為相國,你就在朝堂上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努力努力啊,你這相府建的豪氣,每年俸祿也多,兄長養著你不是讓你白吃白喝的,你得做事啊,我也不指望你跟著我冒險,就指著你將我兄長勸動,你是舉國上下第一相,這點事都辦不成,要你有何用?”
顏虛白道:“臣定當竭心盡力。”
顧慕楓點頭,將隨手拿來把玩的扇子往桌上一擱,起身準備離開,忽然說了句題外話,“我見這踏雪圖的畫工筆法頗有兄長的風範,一眼看還以為是兄長賞給顏相國的。”
“小女從小就愛研究齊王字畫,啟蒙時便受其影響,學了不少。”
“行吧,走了。”顧慕楓擺擺手,也沒讓顏虛白送,徑自在相府閒逛一圈後從側門離開。
龍元宮內,顧齊修正面對三生花樹沉思。
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下,穩穩落在他腳邊,單膝跪地,“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