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她十年。”
音樂聲越發尖銳,明明音量不大,卻猶如能轟進人的靈魂裡。
“我找了她十年!”
“我找不到她,哪裡都找不到她!”
“我總是不敢睡,一閉眼就是她在求我救救她!”
“她說自己好冷,說她在的地方好黑,她好害怕,問我在哪裡,怎麼還不去找她?”
裴瑛扯開早已僵硬的臉部肌肉,眼裡溢滿了病態的興奮:“所以我想,或許我該去另一個地方找她。”
所有厲鬼鑽出揹包,就連陳香雲都主動護在席玉身前。
“你有好多朋友啊,可是我只有她一個朋友。”
裴瑛的表情似悲似嘲,她低低地哼起了生日歌,眼裡被仇恨填滿。
像是為了回應那首音質模糊的生日歌,旅館深處的地底驟然響起了女人淒厲的慘叫。
旋即,房間內看似正常的傢俱彷彿褪皮一般脫下表面的床單被褥,露出數不清由人類肢體與血肉組合,十分緊密的幾何方塊,她總是坐著的凳子是腐爛發黑的人骨,桌案上則擺著一個個表情痛苦至極的頭顱。
只有席玉所站著的位置依舊如常,李月等厲鬼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
原本她還以為只有自己的房間有這種異狀,可門外小女孩緩緩敲門的聲音卻隨著血肉覆蓋旅館而戛然而止。
來不及想裴瑛會作何反應,席玉猛得拉開門,將門外在屍山血海中不知所措的陳寶珠拉進了屋。
陳寶珠乍看見席玉,又瞥見站在席玉身邊,從精神到打扮都煥然一新的母親,正想笑時才驟然發現自己面前就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生日歌原本的音調已經聽不清了,比起音樂,不如說是人驚恐到極致的尖叫,就連水泥地面也緩緩起伏,開始有了踩在人面板上的粘膩柔軟質感。
裴瑛的八音盒隨著地下的響應而轉,就連她本人也有些失控,竟然幾次都嘶吼著想對席玉動手。
她雖是厲鬼,但也是孩子,冷不防見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出現如此危險的變故,既嚇得想哭,又本能地記得要保護好母親和席玉這兩個在她生命中唯二對她好的人。
席玉用手蒙上陳寶珠的眼睛,心裡卻不怎麼慌亂。
有柳婉竹笛三百六十度的密封保護,她不大能聽見生日歌,面前場景變化的視覺衝擊倒有一點。
但是她在殯儀館和市局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那種連環車禍導致遺體全都纏繞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情況,四捨五入和這些傢俱也差不多嘛。
且不說失去理智的裴瑛能不能突破小月她們的防線幹掉自己,單提她每對席玉出手一次臉上就忍不住浮現出的愧疚,席玉就不相信裴瑛真的會對自己下狠手。
既然整個旅館都改變了,那說明王盛川他們現在應該也不例外。
自己沒事,就是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了。
席玉拍了拍不斷往自己懷裡躲的陳寶珠的背,沒什麼愧疚感地想。
福安旅館裡不許音樂出現的這條規則倒是挺體貼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在因為楚翩然的事而愧疚啦。”
席玉主動靠近掙扎著想控制住自己的裴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