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如睡,睡似覺,世事一場大夢。
眼睜睜看著一身玄妙如流水,嘩啦啦湧入紅裙之中的舒月,再感受著渾身上下傳來的空虛,心中百感交集。
十幾年如一日,源源不斷從符石之中汲取玄妙之力,小心翼翼藏在四肢百骸、血肉經絡之中,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為了摸索出一個方法,或者說一條捷徑,重新續上那條似乎斷掉無數年,甚至根本就不存在的古道。
證道飛昇。
雖然當今世間,人人質疑唾罵什麼飛昇,什麼仙神,那隻不過是群心術不正,仗著符石之力愚弄百姓的符師而已。
有什麼了不起的?又有什麼值得吹捧?
給老子符石,老子也能!
但是她相信,名川大山,萬里星河之下,定然藏著這樣一個世界,無論身在何處,站在何方,只需凝神眺望,便可以將世間一切收於眼底。
在那個世界,沒有四方上下之分,沒有古往今來之別,更不會存在無數黑暗角落,藏著數不清的腌臢齷齪。
可沒讓她想到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十幾年耕耘的稻田,最後卻在成熟之際,險些成了壓死自己的稻草!
可笑嗎?可笑。可悲嗎?可悲。
但是後悔嗎?
並不。
只是走錯了而已,一個人的對錯如何能判定一條大道的寬窄?
她不後悔,現在不會,未來也不會。
蓑衣老翁的說法很對,四肢百骸如山嶽,血脈經絡似江河。
而萬里山河之中的湖泊水潭,可不正是所謂的竅穴了嗎?
以前光顧著藏風納氣,聚氣化雨,日日夜夜澆灌山河。
現在想來,是真的傻!
再大的山,再寬的河,也經不起這樣的灌溉嘛,何況攏共就這麼大的人身小天地呢!
錯了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想著想著,大道遼闊,未來深遠。越發覺得虛弱無力的舒月,心情大好,勾起嘴角便盯著林曦圓圓的臉頰,悄悄嘆的口氣。
“唉~可惜呀,要是你是女的,或者我是男的...那該...該多好呢.....那樣,本姑娘或者本公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給你了呀!”
“嗯~男的好像不可以嫁人哦,不管,不可以那本公子開個先河!”
要是有人知道床上這位腦子裡的稀奇古怪,一定會提醒道。
“...其實吧...男的也可以嫁...不過俺們村裡管這叫——入贅!”
想著想著,心情大好,一口又一口的吐出濁氣,一聲又一聲的呻吟。
本就沉重得好似泰山牽引的眼皮,越發重了起來。
勉強撐開一絲線,瞧著秀眉緊蹙的圓臉姑娘睜開眼望向自己。
吧唧!
舒月強行撐起的清明,一下子斷了支柱,天地合攏,重歸混沌。而她,也徹底睡了過去。
只是剛剛入眠便開始呢喃了起來。
“謝...謝謝哦,本姑娘的姑娘。”
聲音漸小,紅唇微嘟,瞧得林曦哭笑不得。
輕輕取過舒月抱在懷中的碧綠長裙,便在茅屋之中窸窸窣窣換了起來。
本想著將紅裙給舒月換上,但是想著接下來要治病療傷,便只好作罷,扯過薄薄的棉被,幫舒月蓋好。
大雨初歇,天邊鉛厚的雲彩一道縫隙,剛好碰見匆忙西行的暖陽路過,微微一笑,彩虹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