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半夜的時候,慕楠竹不知為何突然驚醒,一摸身邊的位置早就已經冰涼。穆知戚早已不在床上臥著。
慕楠竹出於關心就披上了衣服走了出來。她知道穆知戚此刻一定是在靈堂跪著。慕楠竹可以拿了一件厚點的衣服當做披風。
之前就已經在這裡住過幾天,靈堂該怎麼走她一清二楚。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她輕易的就找到了靈堂,可是人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便想著此刻還是先不要再去打擾,正想轉身離開。卻突然被裡面陡然增大的聲音阻住了腳步。
“小妹,你就聽大哥的話幫幫大哥好不好!大哥何嘗不想光復穆家,可大哥實在是求路無門,左右皆不是!”穆知節的吼聲當中顯然是包裹著無奈,“你當大哥何嘗願意這樣委曲求全,我們穆家何曾要淪落到這種地步?可大哥又能怎麼辦!祖父,父親都是用命掙來的地位。如今人去萬事皆空,還有幾個將穆家看在眼裡的。”
穆知戚一直低著腦袋不說話,她倔強的跪在靈堂前。
“奈何大哥是百無一用的書生!不能上戰場殺敵,不能為祖父父親爭光。縱使我縱橫朝堂幾十年,也不能恢復穆家榮光啊!”穆知節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口,“大哥知道自己無能,可小妹你遲早都是要嫁人的,那就為何不能嫁給更有利於穆家的人呢!小妹,你就甘心上穆家從此沒落下去嗎。”
慕楠竹握緊了手中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可偏是心中忐忑不安。
“大哥竟然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又何必如此苦口婆心的勸我。你直接替我做決定就是了,反正安定侯府那件事你不已經在替我做決定了嗎。”穆知戚聲音平平的,聽著沒有什麼波瀾,但就是這股平平的意味,偏是帶著幾分淡漠無奈和掙扎疲累之後的甘於接受。
“小妹!”穆知節也是心痛。
“我知道大哥的意思。大哥不是一早就跟我說過嗎,沒有什麼比攀上一個尊貴而又可靠的親家能讓穆家起死回生的速度來得更快。”穆知戚笑了笑,這笑就好像抽取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氣,聲音變得更加輕,彷彿像在虛無縹緲間傳來的一樣,“隨大哥怎麼去做吧,只要不是成王爺和安定侯府,誰都無所謂。”
“小妹...”穆知節不知道是喜出望外,還是覺得更加心痛。
穆知戚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祖父,父親,娘。孩兒不孝,孩兒無能。孩兒只能用這種辦法來保全穆家。”
穆知節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淚劃過,他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也重重的磕著頭。
穆知戚沒有任何知覺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外面挪。在下臺階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像是踩空了一般,整個人都是沒有意識的。
再如墨潑灑的月色下,穆知戚稍稍的回了回神,這才看到一身素衣的慕楠竹正拿著一件白色外衫站在不遠處。
“阿竹。”穆知戚嘴唇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穆家真的敗落了。”
“我知道。”
“穆家要靠著嫁女兒才能站穩腳跟了。”
“我知道。”慕楠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拼命的點著頭。
穆知戚已經很難過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讓她傷心了。
慕楠竹把拿來的衣服披在穆知戚的身上:“我們不想了,回去睡一覺,好不好。”
穆知戚任由慕楠竹拉著她走。
穆知戚睡著了,可慕楠竹確實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