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宸走到捕獸坑旁,往下一看果然看見了許相夢坐在下面,而許相夢仰頭望上,也看見了一個人的黑影。
“救命啊!”
許相夢一喊,又想荒山野嶺不會有什麼人,那眼前這個人影必是央宸無疑,她才對他一頓劈頭痛罵,而且還默默詛咒他被野獸咬死,央宸會救自己才有鬼。
許相夢想罷,那個探出捕獸坑的人影不見了,果然,許相夢瞬間心碎,看來最終要被拋棄在山林裡又被野獸咬死的人是她,難道這就叫做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惡人終有惡報?
許相夢沒有繼續呼救,而是整個人躺在了捕獸坑底下,經過那一通慘摔的她此刻是身心俱痛,她絕望地欣賞漫天星辰,默默等候死亡。
地上的央宸並沒有默默拋棄許相夢離開,他方才幾眼往捕獸坑下看,大概度量了高度,絕沒有他徒手拉許相夢上來的可能。
央宸張望四周,突然一想起絆倒馬和許相夢那裡應該有用做機關的繩子,央宸一下心急忘了謹慎,就在捕獸坑和馬之間,央宸中了另一個捕獸機關,只是一腳,只一剎那,央宸沒能逃開,被掩藏地上的捕獸網所逮,高高吊起。
生無可戀的許相夢聽到一聲動靜,一團不知是何物的東西突然升起,開始還嚇了她一大跳,直到她擦乾淨眼睛,看見了捕獸網裡有個人,她堅信那必定是央宸。許相夢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幸災樂禍笑道:“哈哈,那不是皇上嗎,你怎麼被套住了,一國之君居然也有今天!”
許相夢正樂著,這一笑可牽動了全身每一寸骨肉筋的疼痛,她可是狠狠栽倒,又活活被甩出去幾丈遠,最後還砸落深坑的倒黴蛋,居然還能嘲笑別人的倒黴事。
許相夢終於痛得不敢笑了,被她那沒心沒肺的一番取笑驚到的央宸聽她沒了聲,便往下面的捕獸坑看了兩眼,只見許相夢緩緩地挪動身體靠在坑壁上,雖然央宸沒看見許相夢的痛苦表情,但從她的緩慢動作可以想到她的疼痛。
“老天爺,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死?你到底還讓不讓我死?”
許相夢靜靜地靠著坑壁,黑夜比她更安靜。許相夢目光不偏不倚正落在半空中的央宸身上,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她好像能想象到央宸會是一副怎樣冷靜到遭人恨的表情。
“明明是兄弟,長得像,性格像,我夜師爺就那麼好,這皇上就……”
許相夢都不惜的說央宸,如今的她覺得夜央無論哪方面都完美無缺,絲毫不記得她也曾經對他有所不滿。
夜靜得可怕,但若驀地來幾聲野獸的叫喚,那便更是可怕,許相夢越發地縮成一團,一想自己和央宸的處境,怎麼都是自己危險更甚,野獸能跳下坑來把自己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央宸高高掛起,倒安全了。
“連遇到危險他都高高在上,真是……”許相夢有怨氣卻出不了口。
許相夢是一刻也不敢閉眼,二人之間,毫無交流,許相夢卻是死盯著央宸,看不清也要盯著不放。
終於,許相夢無法忍受這過於安靜或是突然來一聲獸鳴的驚嚇,她心裡暗自掙扎許久,不願在無聲中奔潰,就得在寂靜中發聲。
“皇上,你又睡著了嗎?”
許相夢一聲問,側耳半天沒聽見央宸的回答,她不禁咧嘴驚愕,央宸一個睡慣了金窩銀窩的皇帝,難道真的能以她眼所見的姿態睡著?
“朕問你,你方才罵朕那些話,是為何種緣故?”
許相夢驀地一臉鄙夷,半天等來央宸的回答,竟是一聲君王的質問。
“我,我就是一時火大,誰讓皇上突然說出那些叫人厭惡的話,做出一些招人痛恨的舉動的!”許相夢迴道。
“你說的無情,冷漠,禽獸呢,只是隨口而罵嗎?”
“你本來就無情又冷漠,禽獸的話……”許相夢的聲音忽地變小,說道:“剛才是挺禽獸的。”
“那夜央和弱雲呢?”央宸再問。
“夜師爺是你弟弟,可你對他那般絕情,就只是因為他孃親是夜涼人,被國人鄙棄也就罷了,可你是他的親人家人,居然也待他不好……”許相夢說著說著便為夜央感到萬分委屈。
“你憑什麼說朕待他不好?”
“你對夜師爺好能把他趕到高涯縣這麼遠的地方來,你對一個人能真把他關進牢裡去,你對他好能隨口就說取他性命?”許相夢毫不顧忌地說出口。
許相夢這番話說完,氣氛安靜許久,央宸自知他對夜央並不好,確實沒顧念太多手足之情,但究其原因,絕非是他有夜涼血統。
“那弱雲呢?”央宸繼續追問。
“如果你對弱雲真心真意,那就算別的女人獻身你也不該動心,更何況我根本沒那個意思!”許相夢特意放大聲音表明自己的立場。
“真不知道是何人給你的膽子,竟敢如此妄語指道朕的不是。”
“不是,不是皇上你問我的嗎?”許相夢驀地一激動又被疼痛侵襲,但她彷彿又看透了什麼,說道:“不過也沒怎麼樣,反正也快死在在荒山野嶺了,多說幾句實話怎麼了,而且死了還有一個皇上陪葬,哇塞,那真是不得了啊!”
許相夢說著死就跟開玩笑似的,聽得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其實還是相當害怕死亡的。
“既然你如此看開,不妨再與朕賭一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