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心裡的驚喜表達在臉上全是驚,弱雲淚眼婆娑,一把抓起夜央往床廳過去。弱雲背對著夜央坐下,褪下遮蓋的衣物,脫下本就破解開的衣裳,弱雲整個肩背暴露無遺,而那個九頭鳳的紋身更是清晰沒有一絲遮掩。
夜央情不自禁伸手觸到弱雲肩背上的九頭鳳紋身,他心頭驀地一顫,正閉目深嘆之際,弱雲轉身緊緊抱住了夜央,眶中眼淚汩汩而落。
“央哥哥,瑄兒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還記得瑄兒嗎?”
弱雲說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刺入夜央的心,他對夜瑄,有十幾年的愧疚與自責,而如今,上天居然真的送她回來自己身邊了。
夜央不知,此刻情緒最複雜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弱雲,而是在門外,眼神穿過重重障礙仍然看見夜央與弱雲如此親密舉動的許相夢。
此一刻,許相夢該如何說服自己的心不崩潰,做夢,一個長得跟夜師爺很像的人,還是有什麼誤會?
夜央緩緩抱住了弱雲,許相夢再不忍心看下去,夜央的懷抱,從這一刻起,再不只是屬於她一個人了。
許相夢跑出了綺夢樓,這是個給他人帶來綺麗夢境的地方,許相夢多希望她所見的那只是一場幻夢,而非她此刻脆弱的心所逃避的現實。但是,所有的自欺欺人終究被認清,許相夢還是相信親眼所見。
“夜師爺,你居然……”許相夢的怒氣居然中止截斷,轉而落寞悲傷道:“抱別的女人。”
許相夢沒有回到縣衙,她從日斜走到日落,不管腳下所向,隔絕了所有心腔以外的其他聲音。
暮色至,金勁一個人從綺夢樓離開,夜央和淩水還留在裡面,夜央囑咐金勁告訴許相夢他與淩水今晚或者不回縣衙,叫大人不必擔心。
綺夢樓樓上,夜央,弱雲,淩水三人在弱雲房間裡,三人由最初生疏卻眼含熱淚談到同族同心。
花魁大賽結束,夜至,綺夢樓無論如何都還要開啟門做生意,樓下是胭脂水酒,魚龍混雜之地。
一位嫖客,飲醉之後死活都說要點名弱雲伺候他,雋娘好不容易讓他睡倒酒桌上,豈料他又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就上了樓,更在一通亂撞之後推開了弱雲的房門。
面對飲醉胡言衝撞的嫖客,夜央和淩水皆是機警防備,弱水就像個小妹妹一般躲在夜央身後。
“出去!”
淩水上前將醉酒嫖客推出了房間,他卻不依不饒,死活賴著不走,著實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醉酒胡言,他對弱雲的言辭十分露骨,淫穢非常,簡直不堪入耳。
“央哥哥,我……”弱雲滿一臉委屈。
“別在意他的胡言亂語。”
雋娘在適當的時機終於察覺了情況不對,這才帶著兩個夥計上樓架走了醉酒嫖客。
三人重新坐下,神色凝重不少。夜央不禁深深擔憂,像這樣的事對於青樓女子而言時常發生,他勸說弱雲離開綺夢樓,但此事又哪能如此簡單。
終於,淩水提出自願留在綺夢樓保護弱雲,對此,夜央雖然不能全然放心,但他又不能每時每刻守在弱雲身邊,有淩水,總比弱雲一個人無依無靠,獨自面對不知何時會突然發生的危險情況要好得多。
秋夜更涼,許相夢涼透了心,在街邊一個酒家坐下,冷酒下肚,卻能熱了身體,許相夢一碗接一碗,之後更是一壺接一壺。
許相夢覺得身體溫暖了,可心卻更涼了,許相夢更覺得自己絲毫未醉,所有的愁煩哀怨一點沒有散去,反而更頻繁浮現腦海。
“夜師爺,你混蛋!”
許相夢一聲怒吼砸了酒壺,掏出錢來擺在桌上就離開了。一身是酒,沉重不堪,許相夢幾乎都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夜師爺,你……混蛋,還說不喜歡女人,還說喜歡我,居然跟,跟別的女人這樣那樣……”
醉酒的許相夢嘴裡嘰歪個沒完,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欲倒,但許相夢盡力不讓自己倒下,她恐怕倒在街頭,會再也醒不過來,就像某一個冬日,她父親病得睏倦睡了,從此便再沒睜開眼。
許相夢分不清方向,只是隨意順著一條街往某一個方向走去,恍惚之間,她朦朧望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許相夢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朝那人抬起手,而那人好像也朝她奔來,腳步萬分急促。
他越跑越近,許相夢的雙眼卻越發模糊,腦袋更是重得聽不見了聲音,像當日失聰一般。
許相夢最後的感覺是自己傾倒沉重的全身靠在一個胸膛上,再然後,她一人的世間沒了紛擾,變得一片空白,外界與她毫無關係,所有人所有事,浸不入酒裡的一切,都於那一刻消散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