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百家齊放爭鳴的時代,有這麼一個學派,或者說,組織。
他們有著鮮明嚴格的組織紀律,其首領稱為‘鉅子’,墨家子弟必須聽命與鉅子,來實施墨家的主張,捨身行道。
他們與其他鬆散的學術派亦或者行動派大家,均都不同。
他們任賢選賢舉能,就算是鉅子,天子以及地方長官他們也認為應該如此。
他們雖不是一方諸侯,或國家,卻因為強大的凝聚力和集體榮譽感而凝聚成了一股強大無披的洪流。
就這樣一個有領袖,有學說,有組織的學派,同是卻又擁有著強烈的務實精神。
墨家反對儒家所強調的社會等級觀,認為世人應該同等被愛。
以“兼愛”為核心,反對戰爭。力求天下之和平。
墨者們吃苦耐勞,嚴於律己,把維護公理與道義看做義不容辭的責任。
同是他們又秉承著‘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的道義,以自苦為樂,行俠義於天下。
所以人們又稱他們為“墨俠”。
墨家軍聚眾成軍只被允許最多一千人。因為只要超過了這個數量,就不再是組織那麼簡單了。
墨家善機關術,本就被他人或國家畏忌,或覬覦著這項技術。
墨家軍凝聚力和戰力又不輸各國主力軍。如若成軍數萬或者更多,怕是到時候,世人難容。只怕會是,滅頂之災。
華陰縣的這五百墨家軍,本是由金昌年領著來鳳凰嶺歷練的。
這是墨家近幾年新收入的一批新鮮血液,是墨家未來的一顆種子。
不想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他們於昨夜才至華陰縣。
然後就見到了華陰縣那血流成河的雨夜。
他們是跟幾個屍體交過手的,當先的一個墨者手足無措之下被咬到手臂。
然後他揮劍想逼退來者,不想那人不閃不退竟然被削去了半個腦袋。
然後他們就見到了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可怕場景。
被削去了半個腦袋的人居然像沒事人一般,繼而又想去咬那墨者。
墨者已是心神俱駭,此時甚至忘了動彈。
金昌年回過神來,看到這個青年墨者還傻愣當場,一把把他拽後一步,然後又一劍斬了那襲擊者的剩下半顆腦袋。
金昌年駭然,看到那無頭屍身繼續上前,他腦子裡莫名劃出了兩個字來:
——殭屍。
金昌年看似只有五十出頭,其實已然是一百五十多歲年紀。
他早年修的是道法,追的是長生之道,因自然之力淬體,他得以延年益壽。
可一百五十年來,他自知長生之道遙不可及,體內靈脈早已乾癟,他已再無精進可能。亦不知何時自己就會死去。
倒不如用這有限的生命,做些有意義的事。
他於這一百五十年來遊歷各地,對道越悟,對墨家所思所想越是感觸良多。
金昌年想到一個故事,一個他師父講給他的故事,一隻被獼猴收養的小老虎他討厭吃香蕉。
有一天他突然想吃小孩,開始茶飯不思,越來越瘦。
獼猴母親很擔心,為了讓他愛上吃飯開始用轉移法。
她把香蕉做成小孩的樣子,或是給他樹葉吃,誆他說這就是小孩的味道,不好吃的,哪裡及得了香蕉。
可是小老虎還是想吃小孩……
後來他在小河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結果沒能如願吃上,他回去只能繼續啃香蕉。
再後來他成了大老虎,獼猴媽媽也有了自己的小獼猴。
可是不久,小獼猴就夭折了。
獼猴媽媽吃掉了一半孩子的屍體,這或許是獼猴的行為特徵。同樣的,被獼猴養大的老虎,也被要求吃了另一半小獼猴的屍體。
老虎突然知道了小孩的味道,他雖然沒吃過小孩,可他就是知道了。
那山豬,麋鹿,松鼠,也都是這個味道。也都是跟小孩一樣的味道,跟小獼猴,一樣的味道。
再後來,大老虎又遇到了一隻小老虎,那隻小老虎,再吃一個小女孩……
金昌年在很多年紀看這個故事看到的重點不同。
有時候他看到的是本性,有時候他是對於獼猴媽媽為什麼吃掉自己已經死去孩子的思考。有時候是對這隻老虎後來是喜歡吃香蕉還是小孩,亦或許是獼猴的遐想,以及思索之後的茫然與後怕。
再想來,大老虎一生想吃的小孩,可小老虎初見就做到了。
引喻雖然血腥,可他金昌年一百五十年來想吃的“小孩”,墨家初見,就吃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