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前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永琪回頭,只見永璂騎馬歸來,慌慌張張的樣子,而綿億正搖搖擺擺的朝永璂那匹奔跑的馬走去。
不及多想,永琪飛一般的跑上前,他的雙臂剛抱住綿億,永璂的馬前蹄隨後揚起抬過永琪父子二人的頭頂。
綿脩的影子從懿澤腦海中閃過,她心中一驚,慌忙暗暗使法術牽制住了馬蹄。永琪抱著綿億躲過馬蹄,滾到一旁,乾隆呼喊左右,一群侍衛向前拖住了馬,混亂之中,永璂嚇得從馬上掉了下來,先滾到侍衛們的身上,緊接著又滾到地上。
永琪緊緊的抱住綿億,口中卻不住的叫著:“綿脩……綿脩……阿瑪來救你了……阿瑪來救你了……”
昔日曾經的畫面在永琪腦海中重現,他永遠都忘不了最後一次看見綿脩的樣子:綿脩在胡云川懷裡一動不動,只有口鼻不住的往外冒血。那一刻,永琪的腦袋幾乎轟了,心涼徹骨。
懿澤靜靜的站著,她看到的何嘗不是綿脩?如果當年綿脩沒有慘死在馬蹄下,後來所有的悲劇也許都不會發生,他們也都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胡嬙、玥鳶都趕到了綿億身旁,綿億大哭著鑽到了胡嬙懷中,聲聲呼喚著“娘”。胡嬙淚流滿面,也將綿億緊抱懷中,心疼的喊著“綿億”。
懿澤遠遠看著緊緊相擁而泣的胡嬙和綿億,心中竟有一絲隱隱的傷痛、一種空空的失落。
豫妃見綿億與胡嬙這般親近,納罕極了,向慶貴妃問:“這綿億阿哥不是索綽羅氏生的嗎?難道嬪妾弄錯了?”
慶貴妃輕笑道:“聽說胡格格擅長生養,榮王便叫她來撫養綿億了。”
“不是吧?”豫妃一臉驚愕,道:“雖然都算侍妾,索綽羅氏好歹是御史家的千金,哪裡輪得到讓一個山裡放羊的丫頭來當養母?”
慶貴妃只是笑笑,後面妃嬪宮女們交頭接耳,都在低聲細語的傳說著這件納罕事。
永琪呆呆的癱在地上,目光痴痴的,他的心在拼命追憶有關綿脩的一切,一遍又一遍,懊悔、遺憾、痛苦,太多太多。
乾隆見永琪沒有起來,以為受傷了,快步走來,問:“永琪,你傷的重嗎?”
“兒臣……兒臣沒事。”永琪醒過神來,慢慢站起,答道:“兒臣只是想起了綿脩,如果綿脩當年沒有慘死在馬蹄下,如今該是怎樣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乾隆聽罷,長嘆一聲。
永璂兩腿發軟,爬到乾隆附近,慌忙磕頭解釋道:“皇阿瑪,兒臣不是有心的……兒臣控制不住這匹瘋跑的馬……”
乾隆一個巴掌甩在永璂臉上,永璂被打的摔在一旁,嘴角微微出血。
永琪見了,忙擋在永璂前面,向乾隆拜道:“皇阿瑪,十二弟年紀尚小,馬術不精也是常情,請皇阿瑪息怒,寬恕十二弟這次!”
乾隆看見永璂就心煩,此刻更是火冒三丈,瞪著眼問:“他差點害了綿億,你還為他求情?”
永琪答道:“回皇阿瑪,十二弟是無心之失,且綿億也無事,何必執意掛懷?”
“皇阿瑪開恩,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兒臣從馬上摔下來,兒臣也受傷了……”永璂痛哭流涕著,一副落魄之像,撩起了自己的衣袖,果然兩根胳膊上都有幾道劃痕。
永琪看到永璂露出的胳膊,頓時意識到永璂比之前瘦弱了許多,且傷痕都滲著血,感到一陣心酸。
乾隆深惡永璂這樣冒失的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讓自己顏面盡失,即便看到永璂受傷也沒有半分心疼之意,指著永璂道:“朕叫了回營,你卻遲遲未歸,簡直是不把朕放在眼裡!”
永璂戰戰兢兢,辯解道:“兒臣……兒臣沒有聽到皇阿瑪的命令,也沒有人告訴兒臣,兒臣後來發現兄弟們一個也不見,才……才趕緊回來的。”
乾隆冷笑一聲,瞟了永璂一眼,道:“就數你行獵時間最久,你獵得了多少獵物啊?”
“兒臣……兒臣……沒……沒獵著……”永璂嚇得不敢抬頭,渾身發抖的幾乎想要蜷縮起來,活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沒獵著?”乾隆重複了這三個字,又怒吼:“那你幹嘛去了?朕今天要是不給你一點懲戒,你連大清祖制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皇阿瑪!”永琪再次行大禮,求情道:“皇阿瑪情知,十二弟近來食無味、寢難安,身體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以致今日失儀,往年秋獮他並非如此。何況方才他已經摔傷,皇阿瑪也打過了,等於已經受罰了,若是繼續深究此事,豈不辜負了大家秋獮的興致?”
乾隆才讚賞過永琪獵得頭彩,的確不想壞了秋獮的雅興,況且他知道永琪的性格,定是要阻攔到底的。秋獮大典在繼續,乾隆也還有許多事,便懶得再搭理永璂,於是離開此地,吩咐傅恆準備會見蒙古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