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看了孟冬一眼,沒敢說話。
孟冬注視著懿澤帶著些許膽怯的眼神,由關心變成了質問:“你放了她?”
懿澤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孟冬氣憤的摔開了懿澤的手,斥責道:“你怎能如此糊塗?”
懿澤目光閃爍著,只是不敢抬頭,輕輕說了句:“就是在最後一刻,狠不下心。”
孟冬吼道:“你狠不下心?在弱肉強食的時候,只有兩個選擇,你是想當‘刀俎’還是‘魚肉’?”
懿澤只是低著頭。
孟冬無奈的說:“永琪苦苦求你原諒的時候,你怎麼就心硬得像石頭?他死了,你的心就變成棉花了?你真是,該心軟的時候不能軟,該心狠的時候不能狠,活該你的人生,要在無盡的後悔中度過!”
懿澤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的心很痛,尤其是在孟冬提到永琪的時候。
孟冬看到懿澤的眼淚,又難免心生憐憫,忙握住了懿澤的手,像平時那樣親切的笑著,問:“你覺得,如蛟把頭髮留下,到底只是為了守護女兒呢?還是為了引你入夢?”
懿澤道:“我不知道。”
孟冬笑道:“現在她已經知道你有夢境殺她的企圖了,如果她還繼續正常作息,你用不了多久就又能進她的夢境,那她肯定就是引你入夢,而且有把握不會在夢境中死去。”
懿澤努力的剋制著眼淚,接著孟冬的思路往下說:“那……如果我接下來很久都無法進入她的夢境,就說明她正在儘可能的堅持不睡,像當年胡嬙那樣,畏懼在夢境中死去。那麼,她留下頭髮就只是為了守護女兒了?”
孟冬搖了搖頭,笑道:“那可未必,她也有可能是假裝害怕,讓你誤以為她留下頭髮只是為了守護女兒。”
懿澤哽咽著問:“現在……現在怎麼辦呢?”
孟冬想了想,道:“她現在佔有凡人的身體,縱然比凡人有耐力,也是不可能永遠不睡的,你只好繼續守著,等她下次睡著時,進入夢境,試試你到底能不能殺她。”
懿澤回憶起永琪死後的那些年,她先是毫無目的的流浪,後在命神道場的一棵樹下坐了十年,可以不吃不喝,但卻總有睡著的時候。如蛟擁有蛟龍的真身,也佔有合法的凡體,和她同時擁有鳳凰真身、凡人身體,道理是一樣的,所以應該會有下次睡著的時候。
於是,懿澤點了點頭。
孟冬瞪著懿澤,威脅道:“我告訴你,如果下次,你再放過她,我就永遠都不理你!失去了我,你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懿澤忍不住破涕為笑,這是她所聽到過的,她所認識的成熟的孟冬,說過的最幼稚的一句話。
等待一個沒有固定的期限,懿澤並不想浪費時間,她把大多時間都用於照顧她家中的那位“綿億”,細細的引導他去學習生活中的每一件事。與此同時,她偶爾也會隱身入宮,悄悄的看望她的親生兒子,她發現他似乎長高了一些,也似乎有了長出鬍子的痕跡。
在這個等待入夢時間裡,懿澤也曾多次去永琪墓前,但卻未能再得見永琪一次,即便用龍錫杖打通陰陽,也不能由永琪之墓進入陰司。這件事,讓懿澤感到很失望。
但無論去做什麼,她一直都隨身帶著龍錫杖,隨時隨地,不斷的嘗試能否進入如蛟的夢境。她從不敢躺下,因為躺著睡容易睡得太久,她害怕錯過如蛟睡著的時間,在擒獲如蛟之前,她的每一次入眠時間都只能是一下下。
這樣堅持了近一年的時間,懿澤終於等到了第二次進入如蛟夢境的機會。
懿澤又一次走進了夢境中的龍城,又一次看到了如蛟,但卻沒有看到魔珠,但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黑煙團,環繞著如蛟飛舞,看得懿澤眼花繚亂。
如蛟笑問:“你又來了?”
懿澤點了點頭,答道:“因為,你又睡著了。”
“沒辦法,困!”如蛟一臉疲憊的打著哈欠。
懿澤問:“魔珠呢?”
如蛟笑道:“魔珠本來就是無數邪氣的融合,你現在看到的,就是它本來的樣子。”
懿澤聽得明白,圍繞如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黑煙團,就是魔珠發散的邪氣。
“想要它再重新凝聚起來,也容易。”如蛟伸出一隻手,所有黑煙都匯聚在了她的手上,變回了那個圓滾滾、烏黑髮亮的魔珠,就託於如蛟掌上。
懿澤伸手去搶魔珠,卻在她的手觸及魔珠時,魔珠又忽然化作無數黑煙團,環繞著如蛟轉來轉去。
四面八方都是如蛟的笑聲,吵得懿澤耳朵都要漲起來了。
笑聲中迴盪著如蛟的聲音:“傻子,只有心中有邪念,才能駕馭得了它。你一身正氣,它即便到了你手裡,也不過是一個廢物,還是留給我比較有價值,你說呢?”
懿澤舉起龍錫杖,朝如蛟打去。兩人從龍城打出,打到天梯上,又順著天梯打下來,落在霧靈山上。懿澤這次下定了決心,不說話、不停手,從霧靈山往西南行進。如蛟依然是節節敗退,懿澤還是不斷逼近,在半空無雲的高度,一直從霧靈山打到勒得海邊上。
懿澤又一次把如蛟推下水,淹沒了一半的身體。懿澤按住如蛟,道:“我最後一次問你,要不要把魔珠交出來?”
如蛟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搖了搖頭,答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