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四五個月,宮中和榮王府中的人都沒有見過懿澤,以為懿澤是又一次失蹤了。
春上,乾隆攜容妃、惇妃等六位妃嬪,以及永瑆、永琰、綿億,外加朝臣、侍衛等兩萬餘人,啟程東巡拜謁盛京,行祭祖大典。京中整個皇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宮內的人影也稀稀疏疏。
懿澤在永壽宮已經呆的筋疲力盡,還是咬牙堅持著。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看守海巖的一個小宮女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海巖也在床上睡著,懿澤隱身蹲在牆角,也幾乎昏昏欲睡。忽然窗戶響了一聲,懿澤猛然警醒,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跳窗而入,先用薰香燻過那個看守的小宮女,然後又輕手輕腳的來到海岩床前。
懿澤睜大眼睛看著這個蒙面人,只見那人突然從身上拿出一把匕首,就要捅向熟睡的海巖。懿澤不及多想,忙上前一腳踢掉了蒙面人手中的匕首。
蒙面人看不見隱身的懿澤,卻感到自己的手被踢了,一陣驚恐,又慌忙跳窗而逃。
懿澤很想知道這個蒙面人是誰,於是緊追不捨,但又與蒙面人保持著一段距離,見那人身手矯健的跳出永壽宮,又敏捷的避開了巡夜的侍衛,穿過交泰殿與乾清宮之間的石板路,最後翻牆進入了景仁宮。
懿澤一路隱身追隨,跟到景仁宮,又看到蒙面人跳窗進了正殿的後窗。懿澤站在窗外緊盯已經停下腳步的蒙面人,蒙面人摘下了面紗,然後扶著椅子靠背一直喘氣。那面龐,懿澤一眼便看出,正是景仁宮的主位穎妃。
穎妃喘氣了一小會兒,將全身的黑衣都換了下來,然後丟入火盆燒掉。她的臉上寫滿了憂愁,端坐了許久又躺下。
懿澤猛然想起永壽宮內的海巖,忙返回海巖房中,卻發現床上早已空了,只有看守的那個小宮女因為被薰香還尚未醒來,跌落地上的匕首還在原位。
懿澤撿起匕首,無奈的嘆氣,她守了幾個月,還是沒能看到海巖是如何離開永壽宮的,心煩意亂的帶著匕首來到履王府找孟冬。
孟冬正在睡覺,忽然聽到房中有動靜,嚇了一跳,坐起來看到門是鎖著的,懿澤卻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坐著。
“你嚇死我了!半夜三更的,要是綿惠看到,肯定把你當成鬼!”孟冬披上衣服,下床來走到懿澤身旁坐下,看著懿澤陰沉的臉,問:“發生什麼事了?你好像又瘦了好多。”
懿澤洩氣的答道:“我到底還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孟冬沒太明白,懿澤只好將方才黑衣人行刺、她追蹤到景仁宮確定那人是穎妃的事講給孟冬。
孟冬聽罷,問:“你認為穎妃行刺,會是為了引你離開?”
懿澤道:“我不確定,但我守了幾個月,就離開了那麼一下下,海巖就正好不見了,哪能那麼巧?”
孟冬搖了搖頭,道:“穎妃如果只是為了引你離開,她怎麼會讓你看到她回到自己的寢殿?怎麼能暴露她的身份呢?更何況,你不是隱身的嗎?她根本就看不到你!”
懿澤回憶著穎妃逃走時的眼神,還有摘下面紗之後的行為,的確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她陷入了更多的困惑之中。
靜默了一會兒,孟冬忽然說:“我想起來了!”
懿澤愣了一下,看著孟冬。
孟冬道:“你還記得當年胡嬙為什麼會被罰入冷宮嗎?不就是說她行刺愉妃被穎妃抓了個現行嗎?”
懿澤點點頭。
孟冬又說:“我當時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實在想不出胡嬙行刺愉妃的理由。現在想來,很有可能是穎妃行刺愉妃,被胡嬙抓了個現行,然後穎妃為了自保,賊喊捉賊。”
“可是穎妃為什麼要行刺愉妃呢?”懿澤十分不解。
孟冬也搖了搖頭。
懿澤滿腦子都是疑問,記得她當年被蛟龍所騙、所傷的那晚,在聽說愉妃在同一個時間突然重病昏睡,她就是這般疑問的心境;還有她去冷宮探望青嵐,見到與愉妃面容相似的海巖那天,那天她和孟冬一起打聽過海巖的來歷而沒有結果,一起離開冷宮探討著愉妃,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也是這般心境。
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露出矛頭的事,讓懿澤千頭萬緒的事,她當年竟然就在疑惑之後漸漸淡忘了。
懿澤輕聲的問:“為什麼我當年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如果我追根溯源,及早扼殺一場陰謀,是不是永琪現在就還活著?”
孟冬知道懿澤說的“當年”是哪年,也記得那時的每一次困惑,但是在糾結於那些困惑的時候,沒多久碧彤的孩子就出事了,完全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再後來,榮王府接二連三的遭遇不幸,不知不覺就把愉妃和海巖的問題擱淺了。
孟冬在懿澤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種遺憾、悔恨、心痛的滋味,她拉住懿澤的手,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