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時,懿澤隨孟冬回到履王府,綿惠讓人準備了各色菜餚,一份一份的端上了餐桌。
孟冬拉著懿澤坐下,道:“下次我們再進宮看綿億,得稍作準備才行!你帶一份禮物過去,他收不收都要留下。他要是再跑,你就追上他,跟他說話,你不要總是一言不發,不然,他怎麼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呢?”
懿澤搖頭道:“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話。”
“你長得有嘴,怎麼能不會跟他說話呢?”
“我心裡很牴觸,我不想見他!”
孟冬看著懿澤那張冰冷的臉,沒有說話,一把將正在上菜的綿惠拉過來坐下,喊道:“吃飯!”
綿惠應了聲“哦”,又忙禮貌的對懿澤說:“姨娘請用膳!”
懿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好拿起筷子慢慢吃著。
孟冬就給綿惠夾菜,夾了這個夾那個,還使個眼色,親切的說著:“乖孩子,多吃點,明年就能長得更高了!”
綿惠會意,也忙夾了一塊大豬蹄子給孟冬,也十分溫和的說:“額娘多吃點,這個能煥發青春呢!”
懿澤聽到“煥發青春”一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綿惠向懿澤道:“姨娘您就不用吃這個了,不是我吝嗇,我是怕您一露面,會誤導了我那些同窗!”
孟冬也忍不住笑了,繼續給綿惠夾菜,綿惠也給孟冬夾菜,兩人相互瘋狂夾菜,幾乎都沒空吃菜,彼此碗裡都快要掉出來了。
懿澤看著他們母子兩個這樣一唱一和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夾菜已然夾不下了,綿惠於是站起來,跑到孟冬背後,殷勤的捶背起來,還笑著說:“額娘今天累壞了吧?我好好給你捏捏!”
孟冬正要說話,忽見懿澤站起走了出去。
孟冬拍了一下綿惠的手,問:“過頭了吧?吃著飯,捏什麼肩呢?”
綿惠笑道:“不好意思,演戲太入迷,就停不下來了!”
“你自己吃吧!”孟冬訓斥了綿惠一句,又出來找懿澤。
懿澤正在院中望月,看到孟冬走了過來,便說:“我想回榮王府去。”
孟冬拉住懿澤的手,問:“你生氣了?”
懿澤笑著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呢?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懂!所以我不想辜負你的期望!我是在想,或許我只有回到榮王府,才能找回那種母子親情的感覺。是你說的,感情做不得假。”
“你說的也有理。”孟冬嘆著氣,又說:“如果你是真的想回去,我得再告訴你兩件事。你的陪嫁丫鬟金鈿,在二十五歲那年,按照規矩出府回家,已經嫁人了,嫁的就是你們府裡的大總管卓貴,所以金鈿現在雖然還經常出現在榮王府,但已經不算你們家的下人了。還有一件事就是,永琪胡嬙都不在了,你失蹤,綿億又被接進宮,你表妹覺得家裡用不了那麼多下人,為了縮減開支,把府裡許多侍從護衛都辭掉了,所以,你現在回去看到的榮王府可能比較空。地方大、人又少的感覺,可能會有些不太舒服,你要萬一住不慣,我這裡隨時歡迎你。”
懿澤笑著點了點頭。
再次踏入榮王府的門前,懿澤滿是蕭索之感。因為是夜晚,空蕩蕩的榮王府顯得更加安靜。
懿澤記得,榮王府的後門距離蕪蔓居最近,她就從這後門進來了。讓她沒想到的是,即便她沒有隱身,進來也依然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走了兩步時,門邊的角房內走出一個人,應是看門的僕從或侍衛,他披著衣服,朝懿澤喊:“你誰啊!”
懿澤回頭答道:“我是這裡的主人。”
那人愣了一下,看了半天也不認識,只覺得外面冷颼颼的,看著只是一個女人,他便沒再多管,又回角房內水蕨去了。
懿澤看到如此鬆懈的看門人,只好一笑置之。
往前走,懿澤繞過了蕪蔓居,走進了榮王府最正中心的那個中院的正樓。藉著月光,她抬頭看到正樓上的匾額,依然是“琴瑟館”三字。她清楚的記得,她和永琪新婚後搬入榮王府自立門戶,她就住進了琴瑟館,隨之永琪就親手寫下了這個匾額,讓人掛上,象徵著他們夫妻的琴瑟和諧之意。
懿澤走進琴瑟館,看到永琪正坐在那裡畫畫,抬頭笑道:“娘子,你真美!”
她忙走到永琪作畫的位置,永琪卻不見了。
環視一週,懿澤只見地上堆滿了枯黃的樹葉,花圃裡的花早就乾枯,連根爛在土裡。房簷上、窗戶上、門框上,到處都是蜘蛛網。懿澤伸手大概拂去門上的網,推開門來,又被門上的落灰弄了一身塵土。
她靜靜的走進屋子,看到永琪坐在床邊,笑道:“懿澤,你有喜了?我要讓皇阿瑪晉封你為嫡福晉!”
懿澤慢慢走過去,果然看到床板其實是空的,更不可能有永琪。床側有燒焦過的痕跡,那還是當年碧彤自盡後焚燒繡塌留下的遺蹟。她再看別處,桌椅上、梳妝檯上、箱櫃上,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懿澤又走出屋子,迎面看到永琪走來,把手伸向她,目光篤定的說:“我只愛你,我不娶碧彤,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