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反覆猶豫著,糾結著,看到胡嬙身後的血跡越來越長,她再不忍心看下去,乾脆把頭一扭,把目光又移向窗外。
然後,她看到了永琪。
永琪已經走進蕪蔓居,他咬牙堅持著。身後緊跟的卓貴,撐傘撐的亂七八糟,永琪身上還是落滿了雪花。還有不遠處的玥鳶,一直緊盯著永琪。
懿澤笑了,她在想,永琪是有多久沒來過蕪蔓居了?如今在病中,還是在大雪天,他竟肯來,還是為了胡嬙。
懿澤指著胡嬙,厲聲喝道:“你騙我!我差點又被你騙了!”
胡嬙跪著,看不到窗戶,也沒看到永琪,不知懿澤是何意,她哭著問:“姐姐,我誠心誠意來求你,這‘騙’字,從何說起啊?”
“你不是說永琪已經病入膏肓了嗎?你不是說他連房門都走不出嗎?我倒想問問你,他是怎麼走過來的?”懿澤指著窗外,朝胡嬙發火。
胡嬙有些不敢相信,她忙按著地站了起來,一時間忘記了地上的碎片,手上也按出血來。站起後,她看到了正在走來的永琪,深深感到不可思議,她支支吾吾的解釋道:“我……我不知道……他怎麼能‘走’過來?我在屋裡時,他真的下不來床,他經常陷入昏迷……“
“夠了!”懿澤指著胡嬙,冷冷的說:“你每次都告訴我他病的不行了,每次都用苦肉計騙我!你還妄想利用我幫你們私奔!你當我是傻子嗎?”
胡嬙流著眼淚,搖著頭,她抬腿往前走了一步,膝蓋的疼痛讓她突然摔倒,整個摔在了瓷器碎片上,她的臉也被劃傷了,腿疼的站不起來。
永琪走進房門,看到地上的血,看到胡嬙臉上、手上的血,看到被劃破的不像樣的腿,心疼的喚了一句:“嬙兒……為什麼……”
“王爺……我沒有能力救你,我只能求有能力的人來救你……”胡嬙痛哭著,抬頭看著永琪,想爬卻爬不起來。
永琪想要來扶胡嬙,腿剛打彎了一點點就疼的齜牙咧嘴。卓貴忙扶住永琪,玥鳶走進來扶起胡嬙。
胡嬙在玥鳶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永琪身邊,問:“王爺,很痛是不是?”
永琪深情的望著胡嬙,滿眼垂憐,溫聲細語的說:“很痛的是你。”
“王爺……”胡嬙又弱弱的叫了這麼一句,緊接著又是淚流滿面,臉上的淚和血攪合在了一起。
永琪看得心都要碎了,伸手來摸胡嬙的臉,又叫了一聲:“嬙兒……”
懿澤只覺得自己要爆炸,突然吼道:“要恩愛滾回你們屋裡去,別弄髒了我的地!”
永琪推開卓貴的手,獨立的、慢慢的走到懿澤面前,漠視著懿澤的臉。懿澤也用冰冷刺骨的眼神,仇視著永琪。
這一刻,連空氣中散發的都是寒冷的氣息。
永琪道:“嬙兒曾無數次問過我,還在等什麼?還在堅持什麼?堅持和等待還有什麼意義?我也無數次在心裡問自己,還在等什麼?還在堅持什麼?堅持和等待有意義嗎?今天,我終於看明白了,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
懿澤冷笑一聲,只道出一個字:“滾。”
永琪轉身,搖搖晃晃的走回胡嬙身旁,對胡嬙說:“跟我走!不要再求任何人,更不要求‘神’!”
胡嬙的眼淚止不住,只好點點頭,和永琪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轉身向外走去。卓貴和玥鳶跟在後面,艱難的撐著傘。
金鈿十分不服氣,敢情胡嬙哪裡是唱苦肉戲給懿澤看?分明是唱給永琪看的!她不允許懿澤這樣被誤會,於是追出去朝永琪喊:“胡格格的傷不是我們小姐弄的,是她自己要弄傷自己!”
永琪聽得見金鈿的話,但和沒聽見並沒有什麼兩樣,依然與胡嬙相依偎著慢慢走路。那個場面,應該稱作相濡以沫,它可以讓人覺得可敬,也可以讓人覺得可恨。
金鈿恨極了,又朝著永琪喊:“胡格格就是那個給你下迷魂香的人!”
胡嬙聽到這句,看了永琪一眼。永琪絲毫不為所動,只淡淡的說了句:“別理她!”
金鈿在後面,氣得直跺腳。
懿澤仍坐在窗內,如胡嬙到來之前的坐姿一樣。她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還有那兩個相互攙扶的背影,在風雪中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