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慢慢的舒緩了一口氣,積攢出一絲氣力,才又對乾隆說話:“皇阿瑪……兒臣不孝……怕是……是沒有機會孝敬皇阿瑪了……”
“朕不准你胡說!什麼叫沒有機會?你趕快好起來!聽見沒有?”乾隆說的雖然是斥責之言,卻飽含深情。
“兒臣……剛才……做了一個夢……”永琪又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個字,黑瘦的臉上越發黯淡無光。
乾隆看著十分不忍,關切的問:“什麼夢?”
永琪又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句話:“我……在夢中……去皇陵拜了……拜了所有列祖列宗,還……還碰到了……碰到了……碧彤……”
乾隆聽了這句,震驚差點摔下去。他憂心極了,也氣憤極了,站起朝陳進忠吼道:“去!去把凡是給永琪看過病的太醫,全都給朕叫過來!”
胡嬙見乾隆如此氣急敗壞,生怕永琪心中更不好受,忙上前勸道:“皇上,請皇上息怒,王爺需要靜養。”
乾隆長嘆了一口氣,吩咐胡嬙道:“你好好伺候著,朕出去問個清楚!”
說罷,乾隆帶著陳進忠等人,離開藤琴書屋,到紫薇寒舍的正樓中。太醫院的院使、院判、御醫、吏目等跪了滿滿的一屋子,榮王府的丫鬟、僕從、護衛等由近及遠站了一院子,內外一片肅靜。
乾隆一坐下,便是一頓斥問:“不是說榮王已無大礙嗎?不是說他病勢見好嗎?好在哪裡?好在哪裡啊?”
太醫們跪著,無一人敢抬頭,無一人敢答話。
乾隆翻開醫案,翻到其中一頁,舉著問:“這張誰寫的?誰寫的?”
吳謹跪的靠前,抬頭看了一眼,認出字跡,然後回頭看了張如璠一眼。
御醫張如璠慌忙磕頭答道:“回皇上,這幾日榮親王的醫案,都是微臣和宋太醫一起寫的。”
乾隆又吼問:“哪個宋太醫?”
御醫宋國瑞顫抖著,忙磕頭答道:“是……是微臣。”
乾隆冷笑著問:“你們既然會寫,那就告訴朕,榮王的病,現在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嗎?”
宋國瑞答道:“回皇上,不……不是太好。”
乾隆問:“怎麼個不好?”
宋國瑞答道:“附骨疽附筋著骨,內裡腐肉成膿。若要痊癒,必得患處潰爛,使濃水腐骨頭從瘡口排出,待重新癒合才好。王爺的腿,紅腫已久,卻始終不得潰,以至於經久不愈,氣血兩耗。”
“久不得潰,氣血兩耗?”乾隆憤恨的將醫案砸到宋國瑞頭上,吼問道:“那你這上面寫了些什麼?拿來糊弄朕是嗎?”
張如璠忙解釋道:“啟稟皇上,臣等怎麼敢糊弄皇上?只因太后關懷心切,常查問醫案,左院判說太后年事已高,叫臣等悠著點寫,切莫嚇著太后,臣等才思忖著減了幾筆。”
左院判即吳謹,吳謹聽說,也慌忙向乾隆陳情道:“皇上,臣生恐嚇著太后,只是叫他們注意辭藻,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實情都有所隱匿。臣有失察之罪,實在該死,求皇上降罪!”
“哼!怕嚇著太后?這是什麼藉口!你們這樣寫,難道換班的時候不會誤導其他御醫嗎?”乾隆想當然的推測著,又指著張、宋二人,厲聲喝道:“永琪的病都讓你們給耽誤了!”
張如璠辯解道:“冤枉啊皇上,臣等每日交接王爺病情,從不敢有一絲馬虎……”
不待說完,乾隆早起怒氣萬丈,喝道:“將這兩個胡寫誤診的庸醫給朕拿下,革去職務,交內務府查辦!”
張如璠嚇得幾乎昏倒,宋國瑞口中還喊著“求皇上給臣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就都被人摘掉帽子,拖了下去。
玥鳶剛來到紫薇寒舍,看到兩名太醫被人拖著帶出,十分吃驚。
旁邊還有一個丫鬟慨嘆著:“不知道摸打滾爬了多少年才爬到這個職位,一朝不慎就給丟了!”
另一個丫鬟說:“丟了官位還是小事,只怕身家性命都危險呢!要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跟著陪葬!”
玥鳶往前走了幾步,看到卓貴,拉著問:“怎麼回事?胡格格昨晚一夜都沒回去!瀅露叫我來看看,兩個孩子起來都哭著找娘呢!”
卓貴滿面愁容的說:“別提了!昨天王爺就下床走了幾步,足足昏倒了十個時辰!才醒過來!皇上一下朝就過來了,正審太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