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文感到有點尷尬,只好禮貌的笑了笑,問:“姑娘真會玩笑,我們熟嗎?”
玥鳶低頭站著,又等了片刻,待其他太醫都走遠,才又對王振文行了個禮,道:“對不住王太醫,讓人見笑。我並沒有做什麼衣裳,是想請教太醫一個問題。”
王振文略笑著,道:“姑娘請講。”
玥鳶道:“我是想問太醫一句,王爺的病,究竟如何?”
王振文笑問:“這是王爺要姑娘來問的?”
“不是,是胡格格要問的。胡格格說,王太醫年輕,有太醫院那些前輩們在,必然只能順著他們的口風說話,可實際上,唯有王太醫最清楚王爺這病的來龍去脈,所以我們只能問你。”
王振文點點頭,笑道:“胡格格抬舉了,只可惜,在下醫術淺薄,恐怕難以為胡格格和姑娘分憂。”
“如果王太醫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或者您因王爺的病在老太醫們那裡受了委屈,我都在這裡給您賠不是,我發誓以後都不會連累您!可是,我們所知的,太醫院敢講真話的人,只有王太醫一個。眼看著王爺久病不見好轉,胡格格和我們都害怕極了,我們就想要一句實話,王爺的病究竟怎麼樣?要是您還是覺得氣不過,我就跪下給您磕頭賠罪!”玥鳶說著就要跪下。
王振文忙要扶,忽又覺得不妥,收回了手,道:“姑娘快請起,在下哪裡擔當得起這樣大禮?”
玥鳶並未完全跪下,欣喜的站起抬頭,問:“王太醫是不生氣了?”
王振文拱手答道:“不敢,姑娘這般屈尊,倒顯得在下不仁義了。”
“那就請說說王爺的病,到底要不要緊?”
“王爺的病,確實很重。”
“真的?”玥鳶大吃一驚,驚歎道:“那些人,果然都是報喜不報憂,他們還一直在皇上和王爺面前說什麼王爺的病冬日不加重就算有好轉,明年春上可望痊癒!敢情都是唬人的!”
王振文又說:“姑娘莫怪,世間所有的病,無論輕重,都是一理。只要下藥對了症候,重病也可治,下不對藥,輕症也會延誤。”
玥鳶不解的問:“那為什麼王爺病了這麼久都不見好呢?是太醫院的人不夠盡心,還是太醫院對治這病還不夠嫻熟?”
王振文搖了搖頭,道:“都不是,此事說來話長,鄙人拙見,就請隨便聽聽,莫要當真。其一,大凡是病,多是冬裡重,春上輕,王爺的病拖了太久,好起來不可能很快,冬日不會更重就算好事,太醫院豈敢欺瞞聖上?其二,王爺久不見好,也未必都是身上的病,或許有心病,或許有不是病的。心病是什麼,你們自然比我們清楚,至於‘不是病的’……姑娘是宮裡出來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有時候不怕得病,就怕有人惦記著你的病;其三,皇上對王爺的病極為重視,太醫們難免過於謹慎,每次用藥都是一大群人一起斟酌。常言道‘物極必反’,謹慎過了頭,商量的人太多,未必是好事,倒不如一個人、一顆平常心;其四,王爺整日躺在床上,好好的人也會躺出毛病,更不必說病人。而且躺著不動,也會不思飲食,進食少了,身體當然會顯出不足之症。”
玥鳶認真的聽著,點點頭,總結道:“聽你這麼說,如果王爺所處的地方能暖和一些,遠離是非和小人,找個平常的大夫治病,再下床多走動走動,多進食一些,好起來一點都不難?”
王振文笑道:“是極,可惜他做不到。”
玥鳶問:“你是說哪一條做不到?除了下床走動不好做到,我覺得別的都可以做到啊!”
王振文卻說:“姑娘說的恰恰相反,除了下床走動好做到,別的都不好做到。”
玥鳶一臉疑惑。
“你們大約都以為王爺的病在腿上,妨礙行走,其實不然。太醫們都不敢建議王爺走動,是因為王爺身份貴重,要是走的腿疼了,大家擔待不起。但以在下愚見,絕不能因噎廢食。至於其他的……”王振文一臉可惜,無奈的搖著頭,嘆道:“王爺若生在平常人家,或許這病早好了。”
玥鳶似乎聽明白了,心中也就平添了幾分恐懼,戰戰兢兢的問:“你的意思是,他的身份註定要留在這個地方,所以他必須承受冬日的寒冷,更逃不過小人的算計,連醫者也不可能用平常心對待。所以……他根本就不會有痊癒的一天?”
“治病總要看醫緣,不然討論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王振文笑了笑,他沒有正面回答玥鳶的問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該說的既已說完,便不宜久留了,於是又笑道:“在下不能耽擱太久,告辭了!”
玥鳶不敢妄加揣測,只好回去後將所問得到的答覆一一告訴了胡嬙。
胡嬙得了王振文的準信,暗暗的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勸永琪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