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點點頭,心中默默合計著,許多事不必追查也想的明白,懿澤和胡嬙之間的恩怨,還能是為了什麼呢?他與懿澤之間早已打了死結,就如胡嬙所說,他的等待早就沒有意義了,他到底還在等什麼呢?這輩子,他已經虧欠了胡嬙太多,為什麼還要一而再的虧欠?選擇懿澤和選擇胡嬙,到底哪一個會讓自己過得好,這個答案再明白不過,他又在堅持些什麼呢?
所有的道理,永琪心如明鏡,可是,沒有用,他說服不了自己。他想不明白,曾經滿心期待的、努力爭取的,終於擁有的、唾手可得的,為何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從望雀樓附近回來後,懿澤一直琢磨著兩個問題,一個是永琪的重病到底是真的還是胡嬙製造的假相,另一個問題是關於胡嬙。曾經的胡嬙當然是被指派來謀害永琪的人,但現在的胡嬙呢?懿澤不能確定,她默默盤算著,胡嬙如今是永琪最信任的人,也是永琪最近身的人,如果胡嬙仍然有害永琪之心,永琪必然有性命之憂。
想到這裡,懿澤有點隱憂,她默默觀察著永琪接下來的變化。與她想象的一樣,不再薰香之後,永琪的精神漸漸有了恢復之勢,也稍微有了些力氣。於是,懿澤疑心永琪的病並沒有眾人想象的那麼重,前些日子的病勢沉重多半是被迷魂香誤導了。而胡嬙投毒的目的,無論是為了謀害永琪,還是為了逼永琪離開京城,這都是對懿澤有威脅的。懿澤迫切的想知道,在幕後指使胡嬙的那個人到底會是誰?
懿澤以前懷疑過皇后,懷疑過令妃,懷疑過太后,因為她們都曾利用過胡嬙。眼下皇后已然活得十分悽慘,不太可能是那個仍然能威脅到胡嬙的人,至於另外兩位,正是當今後宮最有權勢的兩個人,自然威脅得了胡嬙。
懿澤想起南巡在杭州時,太后單獨見她說的那些話,太后知道茱洛和丹陽,而胡嬙知道關於夢神的不少東西,胡嬙還為太后辦了不少事。這樣一想,懿澤覺得,太后很有可能就是胡嬙的幕後指使者。
是夜,懿澤隱身來到望雀樓,在胡嬙睡著之後,拈著胡嬙的髮絲進入胡嬙夢中。
身處夢中的人大多難以察覺自己在做夢,意識也有些許模糊,胡嬙只覺得自己走進一扇門,竟是一道宮門,定睛去看,那似乎是太后所居的壽康宮。
胡嬙心中好生奇怪,她自嫁入榮王府,就很少進宮了,這是為了什麼事情,竟然跑到宮裡去了。
又往前走了幾步,胡嬙看到迎面也有人正在往自己這裡走。那人正是太后,她扶著莫禾的手,身後還跟著兩排宮女。
胡嬙忙原地跪下,給太后行禮:“奴婢參見太后。”
太后也站住了,笑盈盈的問:“是胡嬙啊?哀家交待你辦的事,你辦的如何了?”
胡嬙聽了這句問話,腦海中一片混亂,開始拼命的思索,她能想起的太后交待的任務,似乎全都是與香妃有關的,別的再也想不起來。她不敢怠慢,忙低頭答道:“回太后,香妃娘娘早已離宮多年,不知太后問的可是這個?”
太后神秘的笑著,道:“哀家問的,不是香妃。”
胡嬙更加糊塗,只好請罪道:“奴婢該死,奴婢愚鈍,實在想不起除了與香妃娘娘有關的事以外,太后還吩咐過奴婢什麼事。”
太后的神色變得不太高興了,瞟了胡嬙一眼,用生硬的語氣說:“你再仔細想想!”
“奴婢……奴婢真的想不起來……”胡嬙心中開始發慌,可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
太后突然發火道:“來人,杖刑伺候!”
幾名宮女拖著胡嬙,強行按在長板凳上,胡嬙掙扎著哀求道:“太后息怒,奴婢豈敢違背太后?求太后明示一二,奴婢若沒有盡心為太后效力,甘願領罰,可奴婢實在不知太后所問何事!”
太后懶懶的說:“好吧,哀家就提示你一點,哀家問的,是關於榮親王的事。”
“榮親王?”胡嬙又拼命的想,還是想不起來,卻不敢對太后說想不起來。
太后一聲令下:“打!”
胡嬙又想為自己開脫求情時,抬頭猛然看到,按壓自己身體的宮女之中竟然有一個是旌筠,頓時驚嚇萬分,大叫一聲,從長板凳上滾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一摔,讓胡嬙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慌忙坐起,她心跳加速的喘著氣,摸摸自己,渾身都在冒冷汗,再看四周,確認還在望雀樓,在自己的房中,胡嬙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復又躺下,卻難以再次入眠,她感到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
懿澤一直以為太后的嫌疑很大,甚至懷疑當年綿脩之死是旌筠與胡嬙裡應外合的結果,一心想從胡嬙口中詐出一個答案。可是細想胡嬙方才在夢中的表現,她似乎覺得這個幕後主使並不是太后,她想她可能已經判斷錯了方向。
回到蕪蔓居,懿澤又開始琢磨,指使胡嬙害永琪的人會是現今的後宮之主令皇貴妃嗎?自打上次舒妃的侄子下獄,宮內外紛紛傳言說是皇貴妃蓄意害永琪並嫁禍渥西琿,讓舒妃和永瑆受到連累,好使永琰成為唯一的皇位人選。從這裡分析,皇貴妃的確有害永琪的動機。但是胡嬙的幕後主使應該是一個知道夢神的人,懿澤記得,她在延禧宮住著時,以夢中恐嚇的方式對付怡嬪,令妃對怡嬪之事一直百思不解惑,顯然是不知夢神的。
第一次夢中逼問已然沒有成功,懿澤覺得,如果再做一個相似的夢,只是換一換夢中的角色,胡嬙必然要起疑這夢的由來。懿澤思慮再三,她想,若要達到預期的目的,或許她需要改變一下方式,不能讓夢境太離譜,越貼切現實,才更有利於套出來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