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胖子拉到一邊,陶東昇問道:“恕我眼拙,敢問閣下是?”
這胖子一笑,道:“陶大人貴人多忘事,在下是林大福啊,曾去過陶老爺的府上,求陶老爺給犬子看傷寒,當時就是你給開的方子啊,你不記得了?”
陶東昇皺起眉頭,心想:“什麼時候的事兒,不記得了!”
林大福笑了笑,這種情況他見多了,有權有勢有本事的人,向來都是這麼一副嘴臉,收錢的時候嘴巴兩邊往上翹,收完錢了嘴巴一邊往上翹——撇起嘴了!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沒啥大不了的!林大福陪笑道:“陶大人,你怎麼來靈感寺了?”
陶東昇眼睛向殿內看去,隨口道:“閒逛,你也是?”
“我不是,我是來替犬子看醫生的!”林大福其實也去求過陶府,但陶家門坎兒高,見過一次行,再去人家就沒功夫答理他了。一指定生死,仗著有本事,誰也不答理,挺讓別人討厭的,其實陶家在普通百姓的眼裡,也是很傲慢的,屬於見誰都愛理不理的那種人。
林大福好不容易見著陶東昇,趕緊述說兒子的病情。他道:“犬子在書院裡讀書,春天時有場小考,他沒考好,被我給罵了,還打了他一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盼他好好讀書,有出息啊,結果打罵得狠了些,把孩子給打出病了……”
陶東昇擺手道:“停停,等會兒再說,你不要說我是誰啊,裝做不認識就好!”不理林大福,舉步也進了大殿,聽王平安說話。
王平安見他進來,心想:“這人怎麼又來了!”只是想了想,卻沒打招呼,繼續對屠老爹道:“你呢,開的是肉鋪,做的是屠宰買賣。殺生太多,所以導致陰氣太重,那些死去的牲畜,將一身的怨氣在臨被你殺死時,都釋放了出來,進入了你的身體……”
按著醫學的角度來講,肯定不是這麼個道理,但什麼時代的人,就得說什麼時代的話,說別的屠家爺倆聽不懂,反而糊塗,只要病人心裡存有疑慮,他的病就沒法能好好治了,病人要是不配合,醫生本事再大,也是白扯!
說別的屠家爺倆不一定信,可王平安這麼一說,他倆一起點頭,對啊,就是這麼回事啊!殺生是造孽啊,要不是為了討生活,誰願意一天到晚揮刀子呢,濺得一身血,又不是很好玩的事兒!
屠老爹嘆氣道:“這是上天對老頭子的懲罰啊,所以才讓我得病!”
王平安搖頭道:“既為牲畜,這就說明它們前世造孽,你送它們歸西,其實是做善事,它們贖了前世的罪孽,輪迴之後,說不定便可做人了!只不過呢,你家定有藏肉的地窖,對不對?”
屠大個兒忙點頭道:“對啊,做我們這種行當的,家裡自然要有地窖,要不然肉賣不光,會壞掉的!”
王平安輕輕一拍桌子,道:“病因就出在這裡,地窖乃是陰寒之所,如果在裡面待得時間太長,陽氣必受損耗,自然要落下病根兒的!屠老伯你就是元陽素弱,所以外感風寒,立即勾起你體內的……積累的那些牲畜的陰風怨氣啊!”
屠家爺倆齊齊哦了聲,同時點頭道:“有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陶東昇在旁聽著,忍不住插嘴道:“從陰陽論述上,你倒是說得對,陰氣長,而陽氣消,那麼勢必要補腎啊,補腎之物,當以鹿茸為佳!”
“鹿茸?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吃得起鹿茸!”屠家爺倆一起搖頭,這麼貴重的藥,只能是貴族才用得起的,普通人家見都沒見過,如何能用來補身子!
陶東昇一直是給王公貴族們看病的,談到補腎,讓他開便宜方子,他還真開不出來,他從來也不需要開便宜方子啊,開便宜方子,那些王公貴族非得罵他是庸醫不可!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心想:“用藥當因人而宜,對著普通百姓怎麼開出鹿茸來了!”他衝屠老爹道:“不用那麼貴的藥材,我給你開一個藥膳的方子……對了,屠大娘身子還好吧?”
他問的意思是,屠老爹是不是一個人,是否老伴還在!
屠大個兒點頭道:“我娘身子好著呢,可能幹活了!”
王平安點了點頭,如果屠老爹是孤身一人,那服了這藥膳之後,怕晚上得孤枕難眠,有勁兒沒處使了!
提起筆來,他道:“這方子很便宜,花不了幾個錢,效用卻是不小!”
王平安一提筆開方,陶東昇立時把眼睛瞪大了,伸長脖子,就想偷窺。不成想王平安抬頭之際,竟然發現了,他笑道:“這位兄臺也想補補?好啊,你抄一份走便是!”
陶東昇大吃一驚,怪了,太怪了,這回他怎麼不捂著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