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這就裡吧,這間酒樓看著還算齊整些!”
狄仁傑忙拉住王平安,道:“王大哥,實實不妥,小弟看你也象是應試的考生,你我出門在外,理應節儉,就算有錢,也不可如此鋪張,何況現在咱倆囊中羞澀……”
他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但家教甚嚴,家中父母向來主張勤儉,哪裡象王平安這樣,只要伸出手來,有的是人給他送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以他現在的身份,就算吃得起,也不會進這種奢侈之地的!
王平安不理他,抬頭看向酒樓,只見酒樓門邊有一副對聯,上聯是:昨日亂世需當尚武槊槊挑蠻旗,下聯是:今朝盛況理應修文筆筆刻春秋,橫批也就是店名:為何躊躇?
王平安點頭道:“好聯,就是不夠工整!”
門口待客的店夥計一愣,大喜道:“這位公子爺,你看出這聯不工整了?提聯之人故意將此聯寫的不夠工整,以試來客才學,我家店主說了,只要能留下新聯或其它詩文,吃喝多少,均可免帳!”
王平安一樂,道:“是嗎,竟有這等好事,可這聯一看就不工整啊,如果人人都能留下新聯,你這店豈不要大大破財?這題目出得太簡單了吧!”
將手中馬韁扔給夥計,道:“就將我這馬栓在你家店門口,如有人來找,帶他上來見我。還有我這馬需喂最好的精料,要加雞蛋,還有給它開壇十年以上的好酒,年頭低了,它不喜歡,挑嘴得很!”
夥計牽過白龍馬,喝了聲採:“好漂亮的馬,可也真難伺候,它吃一頓的花費,都夠我全家老小吃三天的了!”
又過來一名夥計,看向他們二人,這夥計只看了一眼狄仁傑,便不再看,只對王平安陪笑道:“公子爺,樓上請,您是大貴客,應上頂樓!”
放在三十年後,狄仁傑要來這裡,別說一個夥計,就算是店主也得巴巴地出來奉承,可現在夥計都沒多看他一眼,而王平安衣飾華貴,又有萬中無一的寶馬良駒,他自然只會巴結王大公子了!
徑自上了頂樓,也就是六樓,這裡沒有大堂,整個一層樓,就是一間屋子,極其寬敞,三面白牆,又是詩,又是畫,擠得滿滿登登!
請王平安兩人在一張足有一丈見方的巨大桌子旁坐好,夥計捧上紙筆,笑道:“這位公子爺,您是貴客,肯定是不在乎一頓飯錢的,但如果能為我小店留下墨寶,那我家店主定會欣喜萬分!”
將紙鋪好,這夥計又道:“您看出那聯不工整了,何不寫一新聯,如果不願寫新聯,別的也成啊!您要是能在粉牆之上留字,再錄於紙上,那我家店主可是感激不盡了!”
王平安嗯了聲,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將你們店裡的招牌菜,撿最好的上!”
“好咧,公子寬坐,小的這就為您準備酒菜去!”夥計轉身下樓,顛顛地走了。
樓上只剩下王平安和狄仁傑兩人,狄仁傑忽道:“王大哥,你可別上當,這家店黑著呢!”
“此話怎講?”王平安奇道。
狄仁傑道:“門口那副對聯有著明顯的錯誤,只要讀過書的人都能看出來啊!店主用這種對聯讓人挑錯,豈不一挑一個準,他家的夥計一上來就給紙筆,說是隻要留下新聯或詩文,就可免帳,那隻要有點才學的,豈不人人都能免帳了!”
王平安道:“這個我當然看出來了!”他哈地一聲,點頭道:“我明白了,他是想讓我們留下筆墨啊,長安才俊滿街走,富的不少,窮的更多,為了一頓飯,留了筆墨在此,如果不出名則罷,要是出了名……”
他站起身看著滿牆的詩畫,笑道:“兄弟,你要是現在留下幾個字在此,等以後你如果做了宰相,那這字可值了大錢了,豈是一頓飯能比的,估計店主都得當傳家寶,留給子孫後代!”
狄仁傑臉上一紅,道:“小弟哪可能做宰相,王大哥說笑了!”
王平安揹著手,去看牆上的詩文,他讀唐詩,向來讀的都是傳世佳作,肚皮裡面別的沒有,唐詩卻著實不少,現在看牆上這些,自然感到平平,沒什麼特殊之處。可走到了西牆,卻見這面牆上沒有詩句,只有一副畫!
狄仁傑也走了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畫,忽道:“王大哥,這畫必是出自名家之手,我看著,有點象,象閻大人的手筆,只不過他擅長畫人物,這幅畫卻是山水……”
王平安眼睛一亮,道:“閻大人,閻立本的?”
狄仁傑點頭道:“象,我家有閻大人的一副畫,筆法和這幅極似,但這幅卻是山水,而非人物,我有點拿不準,到底是不是他的!”
王平安歪著頭看畫,忽然,他回頭看向桌子,那上面放著研好的墨,還有滿滿一架狼毫筆。他道:“只有畫,沒有字,這畫豈不孤單?兄弟,你給畫提首詩吧!”
狄仁傑忙搖頭道:“小弟哪配……”見到王平安走到桌前,正在拿筆沾墨,他問道:“王大哥,你要做什麼?”
王平安笑道:“你猜!”
狄仁傑吃驚地道:“王大哥,你不會是想給這畫提詩吧?萬一這真是閻大人的畫,那你給他的畫提詩,別人沒準會說你輕狂的!”
王平安提起筆來,笑道:“咱不留名不就得了,這畫不也沒落款嗎,大家都不留名,誰也不知道誰,豈不甚好!”
狄仁傑以前沒有接觸過這種想法,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聽王平安這麼一“開導”,眼睛亮了起來,點頭道:“王大哥,你說得有理,咱們不留名,就算寫的不好,也沒人會笑話咱們,那小弟也寫一首好了!”
王平安笑道:“很好,你看,你跟我只待了這麼一會兒功夫,腦筋便靈活了不少,以後跟著我學,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