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手持千里鏡,看著羅玉昆的站兵營從自己面前走過,留下了兩個流民為主的輔兵營。
這些人在軍官的鎮撫下隱約知道有些異常,直到有軍官出來,宣佈大軍反正,投效明廷,他們方才鬆了口氣。對他們來說,給誰賣命都一樣,只要有口飯吃就行。只有少數人惦記後面老營的家人,有所搔動,很快就被棍棒制服。
當訊息傳來,老營也已經投降,被帶入濰縣,這兩支輔兵營徹底安定下來,乖乖跟著身穿大紅胖襖的官兵分批前行。
“爹,幸好沒打,你看這牆頭的炮。”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跟在箇中年男子身邊,低聲道:“爹,你看,那些人是不是也練過樁功?”
中年男子掃了一眼過去,連忙垂下頭,壓低聲音道:“噓,莫惹事。”
“我又哪裡惹事了?”少年頗有些不服氣,盯著那邊,道:“爹,他們咋也會樁功?”
“行伍本就是刀頭舔血的勾當,練拳是天經地義的事。”中年漢子出手一按兒子的脖頸,強行扭轉過去,不讓他看那些官兵。
“哦,對,太爺爺也是……哎呦呦,爹,輕著點!頸子斷了!”少年叫喚起來。
新收的隊伍最怕人心不穩產生營嘯,或是譁變。這少年一叫,前面的帶隊軍官當即反應過來,大聲喝道:“不許說話!跟著走!”
中年漢子連忙賠笑道歉,押著兒子繼續往前走。
再前面有棵大樹,樹下有人,高舉著個鐵皮筒,兩頭見光,小口放在嘴邊,大口對著外面,一說話,聲音徒然大得嚇人。
“有沒有識字的!有識字的站出來!”那人高聲喊著:“不識字的繼續往前走!”
“爹……哎呦呦!”少年剛一開口,登時被那漢子輕輕一掐,只得滿懷不甘地跟著不識字的大隊往前走。他眼睛滴溜溜一轉,看到那些自稱識字的人已經踏上了另一條路,也沒人看管,還有人遞上水壺和白麵饃饃,心中暗道:你明明就識字,放著白麵都不要!真不知道在想啥。
“有手藝的站出來!”前面不遠又是一個人,一樣拿著那個怪里怪氣的鐵皮桶,一遍遍重複喊著。在他身邊也站了一些人,不知道得了什麼好處,只是一臉喜滋滋的看著還在隊伍中的同袍。
“挖過礦的站出來”
“做過苦力的站出來!”
“會騎馬、養馬的出來!”
“殺過人的站出來!”
“不會種地的站出來!”
前面每到一個路口,都有人高聲喊叫,將隊伍裡的人分散出去一些。山東與北直、河南交界處多有礦山,流民之中挖過礦的人倒是不少。這些人一走,隊伍登時稀薄了許多。再往後挑走了做過苦力的、懂馬的、戰陣上殺過人的,之前的大隊已經成了支流。
少年跟著父親,一直都沒有站出去的機會,只是跟著隊伍往前走。那些官兵挑走了不會種地的人之後,前面再沒挑人的了。只有一個頭戴明盔,腰佩寶劍的軍官,對眾人道:“你們別害怕!咱們官兵是保護老百姓的!”
“你騙人……”少年嘴裡嘀咕一聲,瞬間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巴。
“你們跟我走,在前面的村子裡給你們發農具、種子!再前頭還要給你們分田分地分房子!”那軍官大幅度地揮動著手臂,充滿激情地吼著:“曰後你們的地裡有了出產,不用交租子!朝廷不收你們的租子!也不拉你們的徭役!你們從今往後就過上好曰子了!”
底下沒有歡呼,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這個像是瘋魔了一樣的軍官,懷疑他是不是早上出門被驢踢了腦袋。更有人直走到這裡都還沒有搞清楚,心中疑惑:“這是大順還是大明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