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王成為天下共主之後,封夏室在杞,商室在宋,享受國賓待遇,延續前朝祭祀。
李自成在看了張璘然為他起草的《永昌元年詔書》後,惟獨喜歡“如杞如宋”這四個字,好像這四個字完全打消了他內心中對坐上龍椅的恐懼,讓他相信自己是如同武王一般的真龍天子。
“如果朱皇帝肯遜位,朕絕不食言。”李自成親自站在了bei精城下,表達自己的誠意。他知道有大量勳貴逃出了城,其中還有不少太監。他也知道東南還有一支明軍接應這些人,而且人數並不算多。
問過唐通、杜勳等降將之後,李自成能夠猜到這支明軍是東宮侍衛營,因為整個大明已經再沒有一支成建制的軍隊會出現在bei精。
吳三桂還在路上,劉澤清卻已經南逃了。
朱慈烺站在城頭,看著下面的李自成,也大聲應道:“你若是肯回兵西北,我也可以勸父皇以秦晉湖廣封你,不朝不覲,永世為王。”
李自成大笑道:“若是去年你們肯答應,朕何必起兵?如今天命如此,朕又怎敢違抗天命?那、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老天爺給的,不拿也得拿啊!”
朱慈烺笑道:“到底是不是老天爺給的,還難說得很。這龍椅沒那麼好坐。”
“朕只知道以仁厚待百姓,百姓自然會擁戴朕。”李自成道:“朕駐兵三ri,親自與你分說,朱皇帝若是還不識時務,朕的大軍就要攻城了!”
“各退一步如何?”朱慈烺道:“皇室退回南京,兩家劃江而治。”
李自成對這個提議倒是頗為動心,不過牛金星卻在一旁低聲提醒道:“皇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牛金星是由衷希望早ri攻城的,但bei精城高且厚,上面大炮成列,真要攻打起來哪有那麼容易?一個開封就把李自成耗得半殘,何況bei精呢?眼看就要畢全功於此役,能少些死傷也是好事。只要得了bei精,大軍南下難道還會有什麼阻礙麼?
已經封侯封伯的將軍們也不願意攻城,馬重僖的前車之鑑仍在,誰都不想眼看著大功告成之前戰死沙場。而且他們最初殺官造反,那是因為活不下去,現在各個都有家室兒女,田宅廣廈,若是戰死可就什麼都沒了。
所以哪怕是明知有人逃跑,李自成也沒下令追擊。他相信只要得了bei精,拿到了崇禎帝的遜位詔書,江南勢必能夠傳檄而定。
朱慈烺可是時時刻刻都準備好了逃跑,重要人物和國寶也已經送到了天津。現在每多一個時辰都是賺來的,非但意味著有更多的財富運出bei精,也意味著陳德率領的工兵營有更多的時間修築野戰工事。
……
“廠公,您怎麼親自前來了?”王之心在中堂迎接王承恩,話雖熱絡,神情卻是冷淡得很,顯然心中有事放不開。
王承恩穿了便服,除了沒有鬍子之外,就和一個富態的鄉紳沒有什麼區別。他自顧自坐了,道:“殿下聽說公公身子不爽,讓咱家來問問,可要找青衫醫來?”
王之心連連擺手搖頭。
青衫醫在軍中就像是活菩薩一樣被人供著,在民間的口碑也是極好。然而在京師權貴之中,青衫醫卻是滿門抄斬的代名詞。誰都沒忘記去年大疫時候,只要被青衫醫圍住灑了石灰的人家,可是沒一口能活著出來的。
雖然京師大疫因此得到遏制是不爭的事實,但恐怖的記憶仍會延續許多年。
“我這是心病,不是青衫醫能治的。”王之心捂著心口,好像真是痛得厲害。
王承恩嘿嘿一笑:“無非是為了一些黃白之物。公公,不是咱說,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執著呢?”
“哎呦呦!”王之心好像痛得更厲害了,整張胖臉縮成一團:“我說王公公呦,咱們都是斷了根的人,除了黃白之物,還能有個什麼念想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