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志凡笑道:“訓導所言甚是。河渡寨雖非必守,但此寨若有閃失。對主力軍心總有妨礙。然而此處又無法囤積重兵,最多隻能放兩個局,必要一個善於鼓舞士氣的軍官統領才好。”
盧翹楚從這整句話裡只聽到了四個字:“雖非必守”。再加上常志凡和朱睿顯然是想讓自己去河渡寨,這無疑是說:若是東虜強攻,那就渡河逃回大營吧。
這是一條最安全的生路。
盧翹楚卻覺得臉上滾燙,心中只有“羞恥”兩字。
這種恥辱比之陳德對她的冷嘲熱諷更是傷人!
“如果我拒絕呢!我才是寧遠鎮守。”盧翹楚冷聲道。
常志凡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變得僵硬而不自在。
朱睿看了常志凡一眼。向身後參謀招了招手。
那參謀上前一步,地上一個木盒。朱睿接過木盒,當著盧翹楚的面開啟,裡面靜靜地躺著一份軍令。
“這是剛收到的軍令。”朱睿遞了過去:“請訓導官檢閱。”
“剛收到的?”盧翹楚根本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她憑著女人的直覺,已經猜到了軍令裡的內容,多半是要解除自己的指揮權吧。
盧翹楚顫抖的手展開了這紙新陳不一的軍令。果然看到了寧遠城防指揮權移交常志凡,一應官兵均聽從常志凡指揮。
“盧訓導,守城時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並非師部信不過你,實在是這方面職部更有經驗些。”常志凡解釋道。
盧翹楚口中發苦,強擠出一個笑臉:“是,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做不來。當日師長和大參也都是說讓我重點安撫百姓,督促重建而已。”
常志凡輕鬆了些。道:“那河渡寨……”
“盧某遵命,即刻前往河渡寨履職。”盧翹楚強壓下心頭委屈,立正行禮。
常志凡和朱睿當然能感覺到盧翹楚胸中鬱悶,但與此相比性命總還是更重要些。當日曹寧留下這道手令本就是預防萬一,沒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若是讓盧督後人受困危城,這讓兩人情何以堪?日後又如何面對當年的袍澤故舊?
“我怕盧訓導堅守河渡寨。”
兩人並轡而行良久,朱睿突然開口道。
常志凡一臉鎮定,道:“放心。我安排的人很可靠。到時候打暈了送上船,等她醒來的時候也該到大營了。”
朱睿點了點頭,又走了好幾步開外,方才吐出兩個字:“輕點。”
……
突然增多的明軍探馬讓東北面來的清軍格外緊張,攻城準備也就更加倉促。
這支打著純黃色旗幟隊伍正是走喜峰口出關的滿洲正黃旗,皇帝的親領旗。
統領這支人馬的是費英東的兩個兒子,第六子索海和第七子圖賴。此二人原本跟著阿巴泰在南路天保前線。然而卻雙雙敗在了明軍手中。尤其是索海,一萬大軍只是一陣便敗得全軍覆沒,若不是鰲拜穿著女裝回來,他將在更長的時間裡成為人們的笑柄。
雖然按照滿洲舊制。打了敗仗就要受到懲罰,然而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何況他們兩人的小敗在天津、保定的大敗面前也不算什麼,只是被降了一級世職。如今他們領著自己祖父開創的人馬,越過高山,來到寧遠,正是為了將功贖罪。
做出這個決策的人,自然不是七歲的小孩子皇帝,也不是被後世美化得失真的永福宮莊妃,而是總被黃臺吉尊為“巴克什”的索尼。
索尼在滿洲人中以博學多識著稱,對於軍事雖然外行,但對於權謀卻不陌生。他早就洞察了多爾袞心中的小算盤,故而剛出喜峰口就命索海和圖賴點起本部人馬,從喀喇沁蒙古插入遼西,搶佔遼西走廊中斷的寧遠城,拖延多爾袞返回盛京的時間。
索尼雖然眼光毒辣,下手也深諳黑、準、狠的精髓,終究不能未卜先知,猜到明軍竟然會渡海登陸,搶佔寧遠。在他看來,任何一支軍隊,都該首先迎聖駕回京,安頓四方,告祭太廟,然後再興兵出師。可他偏偏沒想到,皇明太子從來不是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索海和圖賴過了連山驛,發現寧遠城已經落入了明軍之手,雖然不在乎多爾袞的死活,但有機會一雪前恥終究是好的。更何況,已經是戴罪之身,若是不戰而退,未來也就毫無前程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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