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八年元旦節真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憂。趣~讀~屋
在虜難區的百姓連張燈結綵都省了,而明統區為了支援天津之戰,克勤克儉,不允許官府舉辦奢華的放燈活動。豪門大家也因為財不露白的道理,裝出一副寒酸相。
“希望能夠在萬壽節前光復北京,也好為聖上賀壽。”蕭東樓在天津城牆上巡視,有意無意地提起攻打北京的話題。
圍攻天津的清軍已經退兵了,但是朱慈烺並沒有釋出新的作戰任務,只是讓第一師鞏固保定,第二師鞏固天津。突如其來的安靜讓蕭東樓十分不適應,又因為之前犯了過錯,不敢開口討要收復山海關任務。
要在萬壽節前光復北京為聖上賀壽的事並非蕭東樓首創,許多人都這麼說。作為與冬至、元旦並列的大節日,崇禎朝的萬壽節是在立春日,也因此失去了風頭,只在宮中熱鬧一下罷了。
朱慈烺很反對獻禮、賀壽之類的說法。在他看來,任何事都不能為了某個紀念日期而做出決定。唯一能夠做出時間決定的,只能因為事態本身到了瓜熟蒂落,或是不得不為的程度。若為了向聖上賀壽,貿然發動攻勢,讓士兵在不成熟的條件下作戰,這足以稱之為“暴虐”。
更何況皇太子已經與吳甡定下了策略,並不願將滿清逼得狗急跳牆。
徐徐圖謀就必然可以拿到手的果子,沒有必要為了趕時間而付出更大的代價。
除了京師這邊的劫掠之外,阿濟格在山西大同一代廣徵民夫,突然之間出關逃入蒙古,這訊息讓朱慈烺有些意外,更讓多爾袞十分震驚。誰都沒想到阿濟格有這樣的“眼光”。但更可能的情況是單純覺得打不下去了,想搶了人口、財物,回盛京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姜瓖沒有珍惜明廷開出的條件,騎在牆上冷不丁發現牆已經塌了。又因為阿濟格帶走了滿洲精銳,導致大同防務空虛。他因此急急忙忙派出使者,希望能夠起義。然而單寧可不願意自己成為羅玉昆第二,見也不見那個使者,徑自發起大軍攻打大同。
大同守兵早就不滿意頂著綠旗被人當王八一樣看,更不願意為姜瓖賣命,臨陣倒戈、起義的營伍甚多,第三師除了在大同城外打了一場不成比例的碾壓戰,十分順利地佔領了整個個大同,揮兵東進,劍指居庸關。
……
“陳哥。趣~讀~屋看情形似乎有變。”一個壯漢走近陳一元,低聲說著話,眼睛四處瞄,顯得十分警惕。
陳一元從天津撿了一條命回來,仍舊被編入綠營,莫名其妙就成了守備。不過他們在天津撤退時並沒有回京,而是被分到了撫寧縣駐防。滿洲人信不過漢兵,有綠營處必有八旗。前者用來幹苦力髒活,後者負責監視。
至於對滿洲而言生死攸關山海關。那裡駐防的八旗兵越來越多,已經跟綠營兵將近持平了。
“這些日子過去的人馬越來越多,聽說大同也已經光復了。”那壯漢低聲道:“韃虜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看得出來。”陳一元站在城頭,看著下面絡繹不絕地百姓穿過城門。從百姓隊伍裡傳出的哭喊聲中可以得知,這些人都是被東虜劫掠的生口。青壯隊伍裡用了繩索將人串起來,老弱婦孺的隊伍裡連繩索都沒有。幾個滿洲真夷騎馬揮鞭子。像是趕牲口一樣將人趕往山海關。
山海關地處遼畿咽喉,北面是山,南面是海,根本沒有那麼多土地安置百姓。每天這麼多百姓被趕過去,不問可知。都是要被韃虜擄去遼東的。
那壯漢看得睚眶欲裂,後槽牙忍不住地緊緊咬合,道:“這麼多人,竟然被幾個韃子驅趕,真是丟人!還不如暴起殺他一場!”
“人家有刀。”陳一元嘆道。
那壯漢道:“就算站著讓韃子砍,砍得刀捲刃了也砍不完這麼多人。”
“你第一個站出去?”陳一元瞥了一眼自己的夥伴:“就你張翰民是英雄,是英雄怎麼頂著綠旗站在這兒?”
張翰民臉上一紅:“咱也是迫不得己,誰知道自己就這麼被賣了呢。陳哥,日後怎生是好?難不成真去遼東過那茹毛飲血的日子?”
“哼哼,你想得美。”陳一元指著城下這些人道:“你看看他們,若是能夠茹毛飲血都算老天爺開恩了。韃子可不把咱們當人看,到時候的事還兩說呢。”
張翰民低聲道:“陳哥,我還沒給我家承繼香火呢,我不想去遼東。”
“你跟他們說去。”陳一元朝城下那幾個的滿洲大兵指了指:“跟我說有個屁用?”
“我不能讓我兒子生出來就是人家的奴才。”張翰民彷彿沒有聽到陳一元的回答,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來。他見陳一元臉上微微變色,方才又道:“當年跟著哥哥棄了大明,跟著大順,本是想討個安生日子。後來棄了大順跟著大清,也是想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可偏偏現在頭也剃了,人還要趕著去關外做牛做馬,這是連活路都不給咱們留哇!”
見陳一元不說話,張翰民又道:“陳哥,老百姓手裡沒刀,咱們有啊!不如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