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定蜀未定。從形勢上看,四川的確是個好地方。
然而再好的地方,沒有實力也是白搭。不同於山東一窩窩的土賊,四川的土賊源遠流長,時至崇禎十六年已經是動輒數萬人馬,呼嘯川北,火器犀利。
因為其中以搖天動、黃龍兩股最為勢大,所以稱為搖黃十三家。張獻忠在崇禎十七年八月收服了搖天動,實際上卻不能調動這支五萬眾的人馬,甚至還得分兵提防。
李自成丟了陝西之後,不肯聽顧君恩的建言,南下湖廣受阻,只得再掉過頭來,從漢中入川。
先是,李自成任命黎玉田為四川節度使,懷仁伯馬科統兵一萬從漢中入蜀。
這兩人都是明朝降官,進佔川北重鎮閬中之後便駐兵難前。後又傳來李自成兵敗的訊息,這支人馬更是缺乏戰意。
然而張獻忠也受困於實力不足,又要鎮壓西南土家勢力,雖然在成都立國建號,但要說統合四川卻也未必。
朱慈烺遲遲沒有對四川下手,除了要整編更多的山地師,便於大西南作戰,同時也是因為四川局勢太過複雜,處理不好難免有失威信。
現在張獻忠派了兩個泰西傳教士來傳達投降的意圖,正是因為他也覺得難以為繼。
不到迫不得已,誰都不會願意去雲貴山地。尤其是貴州,自古就是貧瘠之地。
別說明代,就是改革開放二十年後。許多山村裡都還窮得全家只有一條褲子。
雲南更是瘴癘之地,西軍多是北人。光是水土不服就能死上一片。朱慈烺將訊息傳給吳甡,正是想讓吳甡試試風向。
在實用主義眼中,現實利益遠遠大於面子。張獻忠固然挖了朱家祖墳,但那是幾輩子的祖宗了?
朱慈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要能夠儘可能完整地拿下重慶、成都這兩個重鎮,為什麼不能協商解決問題?
當然,像朱慈烺這樣的實用主義者在大明並非主流。崇禎帝早就頒詔:張獻忠罪在不赦,其他人倒是可以赦免的。
如果現在說要與西賊媾和,赦免張獻忠。政治上勢必會陷入被動。吳甡拿到訊息之後,知道皇太子沒有私下許諾,總算鬆了口氣。
他知道皇太子的意思,如果西賊歸順,拿下四川就可以徹底穩住秦嶺以南,設在湖廣的第一山地師就能從漢中展開反攻。
然而要想朝廷公開赦免張獻忠,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西賊戴罪立功。張獻忠也未必能赦免。”蔣德璟為難道:“鳳陽之變,實在是邁不過去的門檻。”
“如果他擒殺了李自成呢?”孫傳庭試探道:“李賊玷辱國寶,可不比張獻忠罪輕。”蔣德璟眉頭更是皺在一起,道:“這兩人沒一個能得赦的。”
“二人都不能得免。”吳甡也無奈搖頭道:“然而照殿下估算,要想徹底平定四川,當動用十萬大軍。犧牲之數恐近三成。若是張獻忠、李自成肯降,只要五萬眾就能加以收編,犧牲不多於一成。更別說省下的民力、物力、財力。無論怎麼看,都是收降為上。”
“老先生大人如何看?”吳甡問首輔李遇知。李遇知彷彿才睡醒一般,喝了口茶。
方才道:“殿下問的只是朝堂上能否有轉圜餘地,咱們拘於資質。實在想不到也無可奈何。”三人聽了都有些輕鬆,但這幾位大明頂尖的人物,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李遇知又道:“不妨問問殿下,拿天下孝道來換四川一省,是否上算,想必殿下是能做出這個取捨的。”見眾人不語,李遇知這才拿出了首輔的架勢,道:“《稅法草案》修訂稿還要儘快呈給殿下,再有,這東虜送來的國書,咱們也得儘快送去太原。”崇禎十八年四月二十九,一隊東虜使者在明軍的押送之下進了濟南城。
除了所謂的
“正使”是滿洲鑲白旗人,其他都是投降的漢官。這種配置足以說明多爾袞心存猜疑,不敢派出真正的心腹來冒險。
多爾袞在
“國書”中再次強調了大清入關乃是為大明討賊平亂,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如果說之前多爾袞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