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若是兩人真心想創業立功,那就只能轉入兵部職方司任主事。
職方司的主事是正六品官,後世譭譽參半的袁督師崇煥,就是從這個職位上與遼東結下不解之緣的。從唐朝初設此職司以來,其權責時常變換,有大有小,但始終是兵部要職。
到了國朝,依《會典》規制,兵部職方清吏司負責掌理各省之輿圖、武職官之敘功、核過、賞罰、撫卹及軍旅之檢閱、考驗諸事。然而目今職方司也只能管管輿圖,已經是正宗的清水衙門。
所謂清官不如肥吏,若只是從肥吏成了清官,宋弘業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正六品的官身,足以光宗耀祖改換門庭了。
然而這個清水官卻不好做。
因為太子分明是要借這個名頭,將二人往錦衣衛方向引。兩人之中,將有一人將潛伏兵部,為太子耳目,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能動。另一人將入太子東宮,在侍衛中組建十人團,監視各級軍官、兵士。
這已經完全是錦衣衛的路數了!
錦衣衛啊!
這其中包含了太子多大的信任!
同時也蘊藏了最大的危機!
最主要一點,兩人都是七竅玲瓏心,知道太子要行這等陰暗之事,那背後是否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呢?
而且,既然太子說出了口,就不擔心兩人會拒絕。
或是敢拒絕……
問題只在於,誰去兵部,誰去軍中。
“要我說,”宋弘業深吸口氣,“這才是真正的從龍之功。我家代代小吏,說不定飛黃騰達就落在這裡了!”
武長春點了點頭。以他的縝密思維,哪裡會看不到這件事背後的巨大利益?太子登極只是早晚的事,別看眼下只是個六品清水官,一旦論起從龍之功,五軍都督是絕對逃不掉的。
“再者上,”宋弘業輕輕點著額頭,“旁的不說,論起官中轉圜,老哥我自認比兄弟你要高上一籌。”他知道現在武長春已經不是自己屬下小白役了,很快也要成為官人,品秩都跟自己一樣,雖然心有不甘,但嘴上已經換了稱呼。
武長春微微點頭,這點上他的確不如積年老吏,否則憑他的本事,怎麼可能只混個白役呢?
“再說起來,”宋弘業乾笑一聲,“春哥兒你正當壯年,刀馬嫻熟,又沒身家拖累,日後隨軍也容易得勢。老哥我家裡好幾十口子,要想鞍前馬後伺候太子,也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多謝宋爺關照!”武長春一拱手:“能跟在太子身邊受教,乃是小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宋弘業仔細看了看武長春的神情,確定他並無勉強,這才定下心來,道:“咱倆兄弟,日後恐怕就不能再如此親近了。”
兩個情報頭子同出一源,若是再走得近些,難免遭人主忌諱。武長春心中自然明瞭,與宋弘業以茶代酒乾了一杯,二話不說便朝外走去,各回東宮外邸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