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茵索卡斯放輕腳步,緩緩繞過簾子,走到病床前。
床上躺著個身形單薄的少年。
慘白的面龐毫無血色,似乎比身下的白色床單還要蒼白幾分,連薄唇也不帶血色,眉頭不安地輕皺著,似乎在夢中也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綢緞般黑發柔順地散在腦後。
極白極黑的沖擊下,易碎又讓人忍不住升起內心暴戾的摧殘欲。
諾茵索卡斯走上前,將輸液管上滾輪往前調了調。
病床上的人緊皺的眉頭被撫平些許。
諾茵索卡斯小心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著手中的病例眸光暗了暗。
咚咚咚……
刻意壓低的敲門聲傳來。
他開啟門,門外是方薔。
“陸辭言醒了嗎?”
諾茵索卡斯關上門,對方薔也沒有幾分和善的語氣,“沒。”
“哦……”方薔悻悻地嘆了口氣,悄悄觀察他的神色,兩人僵直許久,她才下定決心開口,“對不起索卡斯先生,這次行動是我領導失誤!很抱歉。”
“呵……”他冷冷笑,溫和開口,“我只是個醫生,要懺悔也不需要找我。”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終於,諾茵索卡斯擺擺手,“你走吧,他醒了你再來。”
方薔如臨大赦,忙不疊地說謝謝,轉身跑進止戈的病房。
病房裡止戈正坐在床沿,左臂的紗布潔淨如新,仔細聞還能問到藥水刺鼻的苦味。
方薔也氣餒,一去四個人,回來除了自己沒一個好好回來。
雖然這次清理任務損失慘重,但好歹都活著回來,汙染被清理後,安全域性的偵察隊已經出動偵察現場汙染痕跡,對於新出現的汙染型別,安全域性統一記錄在案,以供出現類似汙染時及時安排合適的異能者出動,避免造成汙染失控以及大面積的人員傷亡。
江凜醒時是下午,鼻尖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許多,穿插進說不清的甜味。
甜甜的,但說不清是什麼味道這麼甜,讓人一聞就被勾起饞蟲,想吃。
耳邊有咔嚓卡擦的脆響。
他睜開眼。
臨近傍晚,室內迷迷茫茫昏黑一片,床邊坐著個黑影,佝僂著上半身頭低垂著,不知在做什麼。
這人揹著光,看不清是誰。
江凜抬起手想揉揉眼睛,下一秒便被制止。
“你醒啦?”
這聲音很輕快。
江凜放下手,支起身坐在床上,適應眼前的光線後,他再次打量周圍的環境,是間普通的病房。
三張病床擺放在並不狹窄的室內,被子整齊地疊在床頭,病床之間的距離大到可以塞下兩張床,除了病床和床頭櫃之外,沒有絲毫多餘的東西,顯得空間格外空曠。
在他床頭,不知名的儀器垂下小指粗的軟管,從儀器兩側出發,尾端連線在他心口,以及裹著紗布的肩膀處。
床前的人站起身,在原地活動了一會手臂和腿,開啟燈。
江凜這次才看清這人什麼模樣。
年輕,朝氣,臉上還有點軟肉,此刻那雙圓眼正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看即將出爐的肉。
江凜終於開口,“你是誰?”
少年又坐回床邊,手在床邊被子上輕輕擦了幾下,“你好呀,我是方堂,負責你恢複期間的陪護。”
江凜看著他手的動作,面露疑惑。
方堂手一頓,收回手尷尬地笑,“不好意思,我在這吃餅幹,不小心掉到你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