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指揮官,等待好組織的問責了嗎?”
“……”
話音落下,陸辭言從床上坐起身,本就只蓋住胸膛的被子滑落,露出高溫燒到泛紅的脖頸,他套上被自己丟在一旁的制服,剛整理好領口。
白色牆壁上投影下幾個人影。
正中那位帽簷壓得極低,只看得到鋒利而流暢的下顎線,與那雙薄唇。
“陸指揮,許久不見。”
陸辭言站在原地,抿唇不語。
“上次失聯的情況說明我已經收到,希望陸指揮不要再犯這種低階的錯誤。”
他抬眸,幽深的眸子中閃爍著細密的光點,數不清的光點擠在不足一個指甲蓋大的瞳孔中,竟然讓陸辭言生出一股子難以抑制的嘔吐感。
不過眨眼間,那雙眸子又恢複原樣。
他眨眨眼,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玩意,朝著陸辭言的方向湊近:“你看起來好像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陸辭言終於說了今天第一句話,沙啞的嗓子像是被砂紙狠狠磨過:“與你無關。”
“你控制神諭在測試時篡改實驗資料,這份實驗資料並不能作為你判斷的支撐。”
他冷冷開口,冰冷的眸子掃過面前人的臉,是毫不掩飾的疏離。
另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開口:“神諭對實驗引數做了修改,但對於實驗的資料並沒有做改動的必要,你在掩飾什麼,陸指揮。”
陸辭言被燒得遲鈍發燙的腦袋突然反應過來,這些人壓根不是來和他爭辯什麼實驗資料,而是圖窮匕見地和他要人。
他在一片質問聲中沉默,蒼白麵色之上病容難掩,本就不算健壯的身體被匆匆套上的制服襯得挺拔,卻更顯得削瘦,他站在茫茫蒼白之中,宛若一把繃緊的薄刃。
“如果陸指揮覺得吃力,那西南片區的指揮官——”
“我無需掩飾,本次行動意義重大,牽扯眾多,如果簡簡單單就確認任務目標,整個安全域性經得起這樣的消耗嗎?”
他勾起抹笑意,眼底毫不掩飾的譏誚:“還是說……您寧可錯殺一百?”
他挑釁的目光落在主位那人臉上:“這似乎與您一直以來的理念背道而馳,我當初……因為懷揣著與您相同的信仰,所以才選擇追逐您的腳步。”
詭異的沉默蔓延,主位那人臉色黑沉,目光中的玩味漸漸消失,直至眼底死寂。
良久,他笑出聲:“陸,好好休息。”
眼前投影啪地切斷,只留下空蕩蕩的牆壁,慘白而了無生機。
陸辭言跌回床鋪,身體在柔軟的床墊上彈了彈,整個人都深深陷進去,他將自己彎曲成一個圓滿的弧形,屈起膝蓋,抱著被子,深深閉上眼眸。
混沌的神思中,鑰匙插進鎖扣的摩擦聲響起,接著是鎖扣扭動的咔噠聲。
床的另一側受到壓力略微凹陷,而他卻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
眼尾的濕潤被冰冷的手指拂去。
陸辭言聽到一聲輕笑。
“什麼大指揮官,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角色,原來是個窩在被子裡偷偷掉眼淚的愛哭鬼。”
頃刻間,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