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過去,伸出的手被江凜一巴掌拍掉,他惋惜地開口,“臉都被掐紅了,真捨得。”
校醫自言自語,“我可捨不得,我連讓他哭都不捨得……”
江凜目光警惕,轉過身把陸辭言護得嚴嚴實實,“他是誰?”
校醫啞然,隨後笑了,“我愛人,”
江凜從他的眸子裡看到了某種熟悉的情緒,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無力地嘆了口氣,“他死了,我親手殺死的他,血液從他胸口流出,順著刀把流到我的手上,溫熱的血讓我的手握不住那把刀,我的手乃至全身一直在顫抖,心底卻十分平靜,我怎麼會殺死他呢?我覺得我瘋了,如果不是變成一個瘋子,我怎麼會想要殺他呢?”
“可我又覺得,我在拯救他。”
他扭頭看向江凜,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低低嘆息,“可笑又可悲的瘋子。”
“夠了。”
他說,“不想聽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怪物?”
江凜反駁,“沒有。”
“你在唾棄我,江凜,我看得懂你的表情,就像現在,你是不是在想,像我這樣的人,不配談愛,你覺得我恨他,而不愛他,你在可憐我。”
江凜抿唇,一言不發,胸口的熱堵在喉嚨,讓人窒息。
“你是一個比我更需要可憐的瘋子,江凜,如果你記起一切,你會謝我今天對你說這麼多。”
他站起身,優雅而沉靜,面容蒼白冷峻,幽深的目光落在虛空中的一點。
“下次再見,我們會是敵人,如果可憐我,就試著拯救我吧。”
他的聲音消散在夜風中……
無風無雨的寒夜裡,在他方才站立的樹下,留下一滴雨水的痕跡。
下課鈴聲響了。
江凜坐在樹下,垂著頭,胸口被什麼東西攪動,數不清的念頭碎成一團碎紙,擠在小小的胸膛裡,只差一點火星,就要升到空中炸成漆黑的餘燼。
面前出現一雙鞋子,“江凜,幾個小時不見,你被奪舍了嗎?這麼低沉,不像你。”
沃昭身旁站著方堂,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少女的臉色看不清。
方堂在江凜面前蹲下,看著陸辭言憂心忡忡,“言哥怎麼了?困了嗎?”
江凜驅散心頭陰霾,又變回那副什麼也不在意,倨傲又不可一世的模樣。
“嗯,他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做老父親的只好照顧照顧小孩了。”
他活動一下被壓得有些麻的胳膊和腿,抱著陸辭言站起身,覺得自己現在格外像一個死了老婆的鰥夫,抱著老婆的屍體騙人騙己,這樣的想法讓他笑出聲。
“小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