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只有我能幫你。”
傘南霎時僵怔。
腦袋垂下來,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視線,辨不出情緒,更不出一詞。
長久的沉默。
見他不給任何反應,蝰臉上故意堆砌的譏誚表情一時有些掛不住。
對方半晌沒動靜,又還耷拉著頭,耳後的發絲垂懸在肩,搖搖欲墜,那可憐的模樣像是受了自己多大委屈似的。
蝰無聲嘆了口氣,低頭過去,試圖從臉底下看他是不是還哭了。
堪堪掃到眼睛,傘南就看了過來,正正對上。
除了眼角稍稍低落,一切如常。
可下一秒,眼眶裡忽然就帶上了隱隱水光,很淺,像是哈欠留下的霧氣,若非他隔得近,否則壓根注意不到。
蝰霎時驚愣,竟分不出這是真哭還是假哭。
“行了......”他莫名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沒再繼續那刻意的強調,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起吧。”
可傘南捏住他的腰,手掌還託在那塊已經不怎麼痠痛的肌肉上,沒讓人動。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般輕聲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聽他這樣說,蝰思緒一頓,便想起了胸口的異樣,出於對肉身的不確定以及對傘南傀儡術的信任,於是無所隱瞞,指了指自己的前胸,語氣疑惑:
“這裡,感覺像是被咬了,很脹。”
傘南稍微抿了抿嘴唇,神色如常,只是音調吞吐,探手過去:“冒犯了。”
蝰不以為意,甚至自覺朝他正過身,把肩膀兩側的衣服也稍稍拉開,露出毫無痕跡的胸膛。
傘南極度謹慎,壓著有些輕顫的手臂,先是掌心覆蓋,大範圍地按了按,然後又略略收攏,小範圍地揉了揉,最後才注入靈力治療。
動作專業態度端正,更是主動補充道:“傀儡畢竟不是人身,偶爾會出點紊亂,不影響。”
蝰在這觸碰裡微微發抖,心緒稍覺古怪,可奈何又挑不出毛病,只嗯了一聲,然後快速把衣領拉上來,準備下床。
傘南眼神不動,在他背過身的瞬間猛地把人攔腰抱起,圈坐在懷。接著從後伸過下巴,墊在他肩頭。
“傘南!”蝰眉眼一擰,立刻偏頭沉聲道,“松開。”
傘南不聞其聲,反倒更挨近貼住蝰的臉頰,視線無端放空沒有聚焦,表情卻異常冷靜:“你說你是傀儡......”
蝰忽一愣神,面色難看起來。
在短暫的寂靜後聽見傘南繼續說道:“是傀儡,就得聽我的。”
極端刺耳。
蝰拿舌尖抵住上顎,瞳孔蒙上層黑影,沒有接話。
就算那根暗含威脅的靈針已經不再,可又有了更難預料的掣肘。
傘南停頓半晌,張了張嘴,似是下定某種決心。
“只有我能幫你。”
硝煙彌散,像無聲沸騰的河流,燙傷自己,也殺死水岸,寸草不生。
蝰渾身繃緊,閉上眼,眼皮擠壓,只有細長的藍青色血管微微顫動。
他撥出口濁氣,嗓音注鉛:“你想清楚了嗎?”
傘南收攏圈在他腰間的手臂,橫固胸前,像徹徹底底的鎖鏈。也把眼睛閉上,臉往頸側更深處埋,蹭到薄弱的面板,嗅到飄渺的氣味,分外篤定:“想清楚了。”
“確定。”
蝰淡漠掀開眼,不再說話。
床簾遺漏的冷空氣裡,傘南貼住他的耳朵,聲音很低,呢喃:“對不起......”
依然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