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的身上還穿著毛茸茸的睡衣,睡衣的帽子只蓋住了一半的腦袋,另一半沒遮住的頭發有點亂糟糟的,明明已經困得閉著眼直點頭了,卻還不忘牢牢抱著自己的揹包。
雖然沒仔細看,但對面的人很明顯是在睡覺的時候被人薅起來的。顧知行不得不感慨這人脾氣真好,如果是他半夜被人薅起來,他估計會臭著臉過完一整天。
半夜、‘神志不清’的小孩、‘行蹤可疑’的兩個大人……看這個架勢,如果不是他爸在邊上還提著行李箱,那小孩臉上也沒有害怕的意思,顧知行很難不懷疑自己爸媽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家裡去偷小孩了。
“你就把他當成親弟弟就好了,要好好相處。”許眠邊說著,還揉了揉林聽的腦袋。
顧知行聞言,一向轉得很快的腦子難得多反應了幾秒,頂著一言難盡的臉盯著兩個大人問道:“你們在外面又生了一個孩子嗎?難怪老是出差。”
“雖然我不是很能接受,但是……生都生了,我也不能讓你們吞回去。放心吧,我會盡量和他好好相處的。盡量。”顧知行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最後還不忘強調“盡量”兩個字。
“……呵。”
一邊的顧綏也不知道是被氣笑了還是發自內心的笑,應該是前者居多,總之表情很豐富。
“你能不能別這麼語出驚人?想象力該收斂的你還是收斂一下,免得出去把別人嚇死。”
“哪裡有人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我們在外面還有孩子的?”
顧知行無所謂地攤了攤手,說:“你們自己不把話說清楚,怪我?”
許眠怕兩個人這時候吵起嘴來,趕緊站出來擋在兩個人中間。父子倆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裡相沖,要麼不見面,一年裡難得見上兩面就是拌嘴。
許眠沒多考慮,說:“小聽他……”
幾個字剛蹦出口,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他的家人要出很長一段時間的遠門,得先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帶小聽走,所以他得在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一旁的顧綏也不知怎的,聽完這話神情都淡了許多。
顧知行隨口道:“很長一段時間是多久?”
這話一問出來,夫妻兩個人就開始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好要這麼說。
最後還是顧綏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待定。”
顧知行盯著兩個人別扭的表情看了幾秒,最後別開視線淡淡地應了一句:“哦。”
父母的反應有點奇怪,像是有事瞞著他……不是好像,是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表現著這點。即使是平時在生意場上虛與委蛇慣了,面對家裡人卻依舊上不得半點偽裝。
但他懶得細究,就算要細究也不該是像現在的半夜十二點。
他對眼前的小孩為什麼來和什麼時候走並不感興趣,只希望不要像那個三姑還是四姑家裡的小孩一樣天天哭天喊地就好了。
只會讓人頭疼的麻煩玩意顧知行實在喜歡不起來,那個小孩當時哭到了淩晨三點,以至於他現在想起來都記憶猶新。
顧知行不自覺地又看了林聽一眼,柔和的燈光打下來,唇瓣粉粉的,纖長的眼睫投下陰影,白皙的臉上還有睡覺的時候壓出來的紅痕。
如果面前的人是個洋娃娃,應該會被別人搶著要。
但那個時候的顧知行不是別人,他對一個很有可能會帶來麻煩的小孩提不起一點興趣。
思緒被拉回來,顧知行轉頭看了一眼睡在旁邊的人。林聽的呼吸聲輕柔而均勻,頭發散亂的鋪在枕頭上,像一幅靜謐的油畫。
看上去依舊很乖。
但也僅限於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