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雲非寒x湛堯一)
西邊邊境的春風帶著幾分刺人的凜冽。
自從進入西境,湛堯的脖頸就被這樣的風吹紅了。
國都和齊州的水土將他養得細皮嫩肉,西邊的風卻像是要刮下他金玉雕琢出的血肉與骨頭。
一日一夜,湛堯未曾睡過,盡管他的眼睛是閉著的,思緒卻跳如滾沸的熱水。
天光乍亮之時,湛堯睜開了眼睛,看著靠在馬車壁上熟睡的雲非寒。
他如今是個犯人,身上穿著粗布衣裳,頭發散在肩膀邊,憔悴又落魄。
雲子璣已是北微的國後,雲家如日中天,富貴無極。可這一切榮耀都跟被除出族譜的雲非寒無關。
他幾乎睡了一路,國都的事令他筋疲力盡,竟然在這樣顛簸的馬車裡,睡了一天一夜。
原來謀朝篡位是這樣累人的事。
湛堯想把雲非寒額前的亂發摟到耳邊去,伸出手時,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殺母之仇,不得不報。”
他指尖一顫,鬼使神差地把手移到了雲非寒的脖頸上。
雲非寒還在熟睡,他靠著馬車壁,歪著頭,有意無意地把最脆弱的脖頸送到了湛堯眼前。
湛堯是習過武的,只要他的心疾不發作,他這雙手也是能殺人的。
在睡夢中把仇人掐死,是最溫和的複仇手段。
就像當日逼死母後一樣,雲非寒理應以同樣的方式死去。
這是已經下好的決定,否則他不會跟著來西洲這等窮苦貧瘠之地。
這時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湛堯受驚一般收回了手,縮回了軟塌上,他閉上酸澀發紅的眼睛,假裝還在熟睡。
雲非寒醒來時,就看見角落裡縮著一團齊王殿下。
這時馬車又顛了一下,裝睡的湛堯險些要滾下軟塌,雲非寒扶了他一把,又伸手墊著湛堯的臉頰,將他的睡姿調正,不然是要落枕的。
山舞這時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內,他手中捧著一包溫熱的饅頭,送到雲非寒手中。
這便是他今日的早飯。
饅頭是剛買回來的,但開啟時,饅頭的皮還是硬邦邦的,甚至都開裂了。
山舞苦惱道:“這裡人人都吃粗米,粗米做的饅頭又硬又幹,我跟那個客棧老闆說加錢做些好的,他們也做不出來。公子只吃饅頭的內裡好了,外面的皮不要吃,我幫你把皮弄掉。”
雲非寒雲淡風輕地說:“無妨,我沒那麼金貴。”
他咬著硬邦邦的饅頭,就著冷水,隨意填著肚子。
山舞看著心疼:“君後讓奴才照顧好您,您這兩日卻沒吃上一頓好飯。”
他當日背叛了雲子璣,雲子璣不再留他,但雲非寒被流放時,雲子璣卻把山舞送回了雲非寒身邊。
人在邊境,身邊是需要有個忠誠的心腹保駕護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