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名參賽選手,除去作為主要目標的錢德勒·強森,那也足足剩下二十九人。
這二十九人,無論哪個看起來都那麼可疑,看起來都那麼像是那麼玄盟安插其中的,為了完成任務而存在的黑衣人。
「去掉在比賽裡昏迷、受傷的幾個人,實際出現在晚會上的數量應該不會那麼誇張。」姬霄忽地指出道。
不過,這也就是自己騙自己罷了:就算把這個數量再減半,至少也是個二位數——要時刻注意這個數量的人的監視……可不容易。
「問題是,玄盟真的有下達這麼一個任務嗎?」庫帕眉頭微皺,提出了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
真的有這麼一個任務嗎?事實上,要是安排姬霄去想辦法騙出幾個財閥繼承人手上的財產,稍有不慎,反倒會讓對方提起警戒,起到一個相反的效果——到那時候,就算那名隱藏起來的特工有著通天本事,也難以再從那群富少身上騙出一個銅板兒來了。
毫不客氣地說,只要派了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接受過培訓的新人去參與任務,就和放棄了這件事沒有什麼區別,想到這裡,庫帕絲毫不掩蓋自己打量的目光。
姬霄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不惱火,而是心平氣和地討論道:「你是說,他們把這晚會當成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成功了固然好,可即便我失敗了,也根本沒有其他人會來補救這個情況?」
「如果怎麼都想不出一個補救方案的話,可能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有過要補救的想法。」庫帕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按照姬霄的情報來看,天逸公司是受玄盟指使創立遊戲公司作為幌子,有著這麼一層背景,只要玄盟不是明天就要迎來滅亡之日,靈魂技術——這種堪稱創世紀的發明,怎麼可能會不夠資金呢?
這麼一驚一乍之後,兩人面面相覷,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當中,差點都要找不到話題繼續商量下去了,最後,還是由姬霄率先打破了沉默。
「明天正如你所說的,大概只是去走個過場,確認一下有沒有駭入的空白區域,發現問題之後再設法解決……至於錢德勒·強森那邊,我所想到的辦法和之前差不了多少:還是要保持一份神秘感,讓他自以為是「緣分」將他引領到了今天所在的地步。」
「緣分?」庫帕很是不解,「這玩意可玄乎的很,緣分這種事,還能夠人為渲染出個氛圍來嗎?」
聽到這句話,姬霄像是被好生奉承了一般,臉上露出了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細微的滿意的笑容,富有深意地笑著說道:
「在知情者的眼裡,這一切都是必然的安排。」
「……在理智者的眼裡,這只是小機率會發生的普通事件,會出現如此的巧合確實有些意思,但也就僅僅只是有意思罷了。」
「……可在當局者本人眼裡,他隱隱約約能夠看到的,事件之間存在的必然聯絡,對於不明白其中原因和道理的他來說,它們只是「聯絡」。」
從無到有,冥冥之中產生的,若有若無的,和一個素昧平生,可以算是完全陌生的個體之間的聯絡,這可不是什麼常有的事……而這,就是這場「戲」當中的最大奧義。聽到這裡,庫帕將這一大段話塞進了腦子裡,細細地回味著其中的韻味。
他每想一次,每代入目標的身份回想一次,就越覺得這是一道絕妙的計劃。
姬霄視角的餘光似乎沒怎麼注意到對面的庫帕,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這其中最誘人的餌,就是這「反常」兩個字。太多人想要這兩個字了。」
「……有的人天生熱愛刺激的東西,但不是隻有變態辣才算辣,不是隻有那種可能危及生命的極限運動才算真正的刺激:你天天早上六點鐘出門,七點鐘開始上班,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搶劫,救下了一個漂亮女孩,為此遲到了一分鐘,似乎沒什麼區別——真是這樣嗎?在那一成不變的,持續著的,讓人覺得枯燥到想要乾嘔兩聲的機械迴圈生活當中,即便只是有一個環節出現了細微的變化,顯得都那麼有趣。」
雖然庫帕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他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也會有那種習慣一成不變生活的人吧?總有人會喜歡那種穩定而又持續,長久的平靜生活——這也是不少人的夢想。」
「當然,」姬霄點點頭,「雖然有些極端了,但我並不覺得會有第三種人存在。」
「要不就是對當前生活極為滿意,只想將這份平靜無限延長下去的人,要不就是對當前的生活不滿,無比渴望著新生活的人……我想,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三者存在。即便有,他也會被我無比蠻橫而又極端的分類,劃分到這兩者之間。」
「你呢?姬霄?」庫帕突然抬起頭來,老成的面孔上露出了一個打趣般的笑容,眼神充滿深意地打量著對面的年輕人,「你是這兩種人當中的,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