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姬霄控制著面部肌肉,讓自己的嘴角在不經意間顫了顫,然後繃緊了面孔,以最為凶神惡煞,最為不喜的表情惡狠狠地威脅道:“你要知道,威脅只對那些擁有很多的人生效——對於一無所有的人來說,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所以,如果你想要阻止我辦事,最好考慮清楚這其中的後果。”
“我不要別的東西!我不要錢,我不要命,我只需要你親口說出的答案!”莊風瞪大了眼睛,很是焦急地催促道,“你是死是活,是囚是逃,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在夢裡曾經見到過於現實生活全然對不上號的事件發生;為什麼,我在夢裡看見的頭條新聞,一字不差地按順序刊登出來了;為什麼,我在夢境裡,看到你越獄了!”莊風手舞足蹈地說著,不時指向精神病院的方向。
他的白大褂有半邊都染上了土黃色的泥水;眼睛的邊緣也濺上了不少泥滴,已經逐漸凝固,成為了一道道暗黃色的原點汙漬;在進這樹林之前,頭髮就已經披散開來,活像炸了毛的貓,也有點像是蓬鬆頭髮的乞丐……總而言之,和之前那個偽裝出來的謙謙君子文雅形象,是半點都不沾邊。
說著,莊風指向不遠處後院的方向:“我分明記得,精神病院裡的人全部都昏迷了,而你透過不知道怎麼樣搭建的繩索,滑繩滑出了牆外!”
“……我還記得,在那段記憶碎片裡面,你曾經與那孫大樹同謀,想要暗害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末了,莊風好了傷疤忘了痛,又抓住了姬霄的肩頭,瘋狂地搖晃起來,試圖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這知道的也太多了吧?姬霄不動聲色地想道。
不過,只要他不知道時空穿梭的事,主動權就還在我手上,至於那稍微知情的孫大樹,應該也沒有蠢到把我倆的對話拿出去亂說的地步——知道我曾經神經兮兮地“算”出了孫大樹這個安保隊長的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的話。莊風很有可能可以猜出事情背後的真實情況。
現在,得先吊著他的胃口,這個秘密藏得越久,對我就越有利。下定了這個決心之後,姬霄腳下站穩之後,輕輕一推,就把莊風推開了。
雖然雙方的體格相差無幾,可他畢竟靈魂在虛擬世界中磨鍊過無數次,就光是推搡這一下的發力技巧,就已經不是常人能夠相比的了。
“該死的瘋子,你是接觸的病人太多了——終於自己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姬霄破口大罵道,“該死的臆想症患者拉著我跟我聊他自己在幻覺裡面看到的東西……呸!”
啐了一口唾沫,又罵罵咧咧地咒了幾句之後,姬霄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離開前,他只拋下了一句話:“我偷偷外出的事,你願意暴露那就暴露吧——天下之大,自然會有我容身之處!”
莊風舉起手來,剛要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停在了半空,微微張開的嘴,也沒有吐出半個字眼來。
難道,真是我瘋了?他抓了抓頭髮,指甲都撓到頭皮了,也不在意;這一捋,又挑出來好幾根落髮——這幾天,這些根本說不通道理的記憶碎片,讓他心力交瘁,幾乎已經要把他搞到崩潰了。
鼻子裡一股金屬鏽味兒,可莊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看不出半點紅意——也不知道是臆想還是事實如此,他真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看著姬霄向著精神病院的背影,他搖了搖頭,決定先休息一番,等到心境平靜下來了,再客觀地回顧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到時候,是去看同行醫生還是去找到知道內幕的人,其中的最終選項就很容易得出了。
醫者終究不能自醫,即便是莊風這樣一名專業的精神科醫生,也不能確定,到底是自己看到了幻象,還是確有其事……即便那些荒唐事情發生的機率,萬中無一。
想著想著,他收拾好心情,一路小跑,向著大門的方向追去,想要在那些安保隊員們關上精神病院大門之前回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走在前面正要拐過彎去,走向大門的姬霄,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到那個笑容,莊風只覺得,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告訴他——他的直覺沒錯,姬霄就是那個“知情人”。
他永遠不會知道的是:無論是先前在樹林邊,亦或者是此時拐彎時在特意角度露出的冷笑,都是在有意控制之下,放出來的“魚餌”。
現在,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