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為剛才的確喝進去不少,現在才能吐出些許水來,要是再拍久點:水的儲量沒了,就只能把最近上火,肺部深處積攢的老痰給吐出來了,姬霄在心底腹誹道。
不僅僅是他鬆了一口氣,這地窖裡的剩餘安保隊員,亦如此。
見昏迷不醒的病人,終於在無意識狀態下吐出了嗆進去的水,沒有死掉,眾人心底高懸不下的大石頭這才猛然落地。
其中一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提議道:“反正隊長那邊也說了——‘半死不活的也差不多了’,今天到這裡就算了吧,要是死了人出了事,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隨便丟進哪裡鎖著吧,改天等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再繼續給那邊拍攝影片。”
眾人紛紛點頭,對此沒有什麼意見。
開玩笑,在場的各位,現在都算得上是驚弓之鳥了——全部都被姬霄那逼真的假死演技給鎮住了,真以為後者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哪還敢繼續動用私刑……要是折磨過了,出了人命,他們幾個小小的安保隊員,肯定是吃不飽兜著走的了。
於是,一人抬手,一人抬腳,為了確保穩妥,還有一個人託著背部,其他人則是把地窖裡的閒雜物品都收拾起來,開啟了牢房的大門。
做完這一切後,幾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安保,也不敢像剛才那般硬氣,直接將“不省人事”的姬霄給扔到地上,而是慢悠悠地將他放下,那架勢,恐怕比捧著家裡祖傳的名貴花瓶還要來得小心翼翼。
隨後,姬霄只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以及走廊盡頭遠遠傳來的一道“咔嚓”關門聲,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臟,這才緩緩平靜下來。
總算是度過這個難關了,他在心底想道。
不過,學著變得謹慎的他,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先是耐住寂寞,扮作熟睡的樣子,在心底默默數了五千個數,這才不動聲色地睜開眼睛。
要是周圍有人看守,不管怎麼說,都躺在原地一動不動睡了一個小時以上了,總該放鬆警惕了吧?
睜開眼睛,第一秒有些模糊,但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沒有瞥到他人的存在。
姬霄眨了眨眼,喚醒眼睛內部沉睡的肌肉之後,眼前的視野終於逐漸恢復清晰。
由於閉眼極久,眼睛似乎已經有些適應黑暗的環境了,遠遠望去,隱隱也能察覺到這條走廊的深淺,唯一還有著亮光的,也只有自己身旁不遠處這盞吱呀作響的吊燈了。
自己身處的……牢房?應該是牢房吧……
總而言之,這個連狗籠子都不如的地方,比想象中的要小——剛剛睜開眼打探周遭情況的姬霄,躺在地上的他光是坐起身來,頭頂就差不多能跟天花板來個親密接觸了。
“真就跟大狗的籠子沒什麼區別啊……”他看著面前的鐵柵欄,哀嘆道。
籠子使的是平開門,門口有一道最為簡陋的金屬密碼鎖,四位數字,那就是……一萬種可能性?就算不眠不休一直折騰這把鎖,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解開密碼。
再說了,就算有這心思去試密碼,誰知道那些安保人員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過,就這麼幹等著也不是個辦法……想著想著,姬霄忽然心生一計……
……
某不知名地點,控制中心。
“這樣真的不會出問題麼?”一個技術員自問道,“不但將個體所在的世界徹底回檔到了過去,還強行給他安了個‘精神病人’的名頭……”
“……這一切也都算了,還要在精神病院裡安排那些工作人員折磨他?未免逼的太緊了些,”那個技術員憂心忡忡地說道,“要知道,狗急了也會跳牆的……”
沒等他說完,總指揮就大手一擺,打斷了他的話語:
“但是,就目前來看,效果很不錯,不是嗎?”指揮反問道。
“……個體在現實世界中用藥的劑量,我也通知過個體管理部門那邊了,將暈眩效果提升了五十個點,抑制興奮作用的藥劑更是直接拉到了個體的負荷極限:他現在暈暈乎乎的,卻又沒有絲毫慾望——無論是復仇,亦或者是找出真相。”
“……固然,個體現在正在經受可能會讓他精神崩潰的折磨。所以,為了讓他可以抵住這種非人的折磨,我們安排了一個折中方案——精神病藥物,”說著,總指揮神采奕奕地指向大螢幕,“只要他不停止服藥,就會一直將現實世界中,真實肉體的反饋:將那份無由的暈眩感,將自己逐漸被化學物質壓抑下去的感情波動,統統視作虛擬世界裡藥物的作用!”
“……換言之,只要他無法在靈光一現之中,找出自己沒瘋的證據,根據可憐的從眾心理,他就只能繼續服藥,現實世界中,也被繼續注射過量的鎮定劑!”
“……不吃藥,捱打就會痛;吃了藥,意味著他承認自己是瘋子!”
“……然而,無論是‘瘋魔’,還是‘回到過去’的解釋,都是完美無缺的!即便個體好不容易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發瘋,而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過去’,他依舊活在我們呈現給他的事實當中!”
說到這裡,總指揮絲毫不壓抑自己極其放肆的桀桀笑聲,放聲大笑。
將一局死棋盤活,還反過來將了對面一軍,怎能不笑?怎能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