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七十五……要不要穿上外套呢?劉某仁暗暗想道。
穿上的話,到時候耽擱的時間就更少了。
“糟!我數慢多少了?”他以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自語道,沒有穿上大衣,而是掀開了被子。
這被子當然不大保暖,半開著吱吱呀呀的窗戶吹進來的秋風當然不熱,熱的是那一顆因為緊張兮兮而砰砰跳動的心臟。
“數快幾步,應該沒有問題吧?”劉某仁自問道,決定在自己設想數字的基礎上,再加上幾個數,免得錯過了姬霄吩咐的時機。
二百一十七,二百一十八……
越是接近倒數的尾聲,他就越是覺得喉間乾燥的就像三天沒喝過水一般,但偏偏不敢動作,生怕驚起了身旁的任何一人,然後在他們的嚷嚷聲當中,又驚醒更多的人。
想到這裡,他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床單,心中暗自向自己勸慰道:
不要多想,不要多事……等到出去了,公園飲水臺的水,花園自動灑水機的水,路邊水龍頭的水,便利店瓶裝的礦泉水——想要喝什麼,就喝什麼!
二百七十四,二百七十五……
“是時候掏那玩意出來了吧?”他喃喃道,從口袋裡取出了姬霄先前在澡堂子外面交給他的那件東西,提前戴在了臉上。
那是一隻口罩大小的防毒面具。
“二百九十九,三百!”數到這裡,劉某仁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從床上一下子坐起身來。
雖說是一下子,實際上,他還是不敢鬧出太大動靜,躡手躡腳地,好似在做賊。
做賊,就未免會心虛。
一道年老的嗓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嚇得他差點一蹦三尺高,即便人沒蹦起來,心臟也都快蹦到嗓子眼那裡去了。
“你臉上戴的,是什麼玩意兒?”身後的老頭兒,滿是好奇地問道。
問這話時,見劉某仁那副樑上君子的姿態,他竟也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似乎代入了這個場景,正在與人秘密碰頭,討論機密一般。
疤傷,白髮,明明是瓜子臉卻略顯方正古板的樣貌……
不是那“臭名遠揚”的散仙還有誰?
無論是誰被他逮著了,都至少要聽上個三天半夜……一想到這一點,劉某仁的臉色就難看許多。
要搶先打暈他嗎?
不,要是還沒得手,對方就大喊出聲,該怎麼辦?
要……留下嗎?一個想法,忽地浮現在劉某仁的心頭。
留下,意味著沒有離開的路,沒有去赴婚禮的可能性,更意味著越獄計劃敗露之後的秋後算賬。
要是不留下,自己跑不了,連累的能跑掉的人,也跑不了。
“也許,這就是老天爺作祟,要我從這一刻開始改變吧?或許是天意,要叫我逃不出去?”他喃喃自問道,心底毫無原因地湧起了一股勇氣,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不想等什麼“特殊的時機”,等什麼“良辰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