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那些小正方體通通變了個色,簡直就像變色龍一般,消失在管家的脖子上。恐怕只有刻意拿光去照,還要站在管家身邊盯著看,才能找到那六顆製造面具的器械吧。
管家畢竟也不是什麼新入門的特工了,選擇面具並沒有花上多少時間;按下“確認”鍵後,六道肉色的絲線,環繞著他的脖子,呈螺旋狀向著上方升去,一直到他的髮際線周圍,才緩緩停下了步伐。
以那六條肉色的線作為基準,肉色的顆粒,就如同潮汐一般,迅速在管家的臉上,形成了一層緊緊貼合的膜;這道肉膜,簡直就像有生命力一般,在不斷地變幻著細節:酒窩深淺、睫毛長短、臉部疤痕……
簡直就像人的臉上長出了第二張人臉一般。
最後,手環投影出了一張照片:“這是面具的最終效果,是否還需要進一步修改?”
幾乎是那照片和選項視窗剛彈出來的一瞬間,管家就已經輕車熟路地按下了“否”的選項,隨後將雙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將那一顆顆小正方體按得凹癟下去,幾乎就和面板上的些許皺紋沒有什麼差別了。
“厲害,好手段。”姬霄這下子算是開了眼界,驚歎道。
“借用外物,終究算不得自己的本事——換另一個特工來,他也可以做到和我完全一樣的事。”管家答道,至於這話語裡有沒有嘲諷姬霄的意思,就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了。
電梯繼續緩緩上行。
叮,一道電梯到站的提示音響起。
這道聲音,倒是和從前人們加熱食物用的微波爐的提示音有些相似,可笑的是,坐在電梯裡的人們,沿用了許久都沒有發現這詼諧的巧合。
“聽好了,”出了電梯,眼見四周無人,姬霄輕聲囑咐道,“進了會場,什麼事都不要問……不,乾脆什麼話都不要說好了——就像影視書籍裡面那些啞巴殺手,你只管保住我的性命,什麼都不要過問,我自然會讓你們得到想要的結果。”
“我們……姑且還算是個遵守法紀的合法部門……”管家有些猶豫。
“我是我,不是黑衣人中的一員……”說著,姬霄這才想起今晚自己穿了一身再標準不過的黑色禮服,清了清嗓子,“咳……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我是一個局外人,頂了天也就算是個臨時工,我代表的,只有自己。”
說到底,這套道理,信的人,即便不去解釋,也心知肚明;為了挑刺而挑刺的人,自然會想方設法以姬霄的個人行動作為憑藉,非難他背後的黑衣人們。
決定權,還是在管家,或者說,他背後的上司身上。
話又說回來,能夠有幸知道黑衣人們的存在的人,又有多少呢?想到這裡,管家點了點頭。
“不過,太出格……”管家話還沒說完,姬霄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沉默時間已經開始了。”
順著那不見邊際的大長紅毯走進會場,不出所料,湧進視野裡的,還是一片璀璨到令人感覺有些刺眼的金色。
雕琢精緻的琉璃盞,木製扶手上華麗而又細緻的花紋,精心打滑的大理石地板……這些,都被姬霄略了過去,因為那些金色的點綴實在是太惱人了。
金色本身並不讓人討厭,甚至可以算是一種由於稀有度而逐漸被大眾認可的“華麗色彩”,放在這種規模的宴會廳裡面一點都不奇怪,只能算是一種較為保守的設計。
會討厭這種顏色的姬霄,想來更多是心底的那一份不甘在作祟吧。
“想看到什麼精妙的設計,這種鄉巴佬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吧,”一個瘦子說著,舉杯向姬霄示意,似乎是為了慶祝遇到這麼一個深有同感的同道,“不過,這種品味也是最能被大眾接受的,真要找專人設計配色,到時候風評可就兩邊倒了。”
發話之人,是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瘦子,姬霄假意撓頭,實則拂過了在電梯裡帶上的眼鏡的鏡腿,開啟了眼鏡的識別功能。
也多虧了二人的身份,才得以逃過搜身環節,這種功能的電子裝置,是絕不可能被人帶上會場的。
真巧啊……姬霄在心底感嘆道,面前這個向他們舉杯致意的瘦子,就是第二個目標——宋乾坤。
剛進門就遇見了第一個目標,還搭上了話,這簡直已經是中大獎般的境遇了。
出乎管家意料的是,姬霄沒有打蛇隨棍上,與宋乾坤搭上交情。
恰恰與之相反,他環顧四周,好一陣,才找到了舉著盤子和酒杯的侍者,拿了一杯酒後,又走向了舞池的深處,完全無視了宋乾坤。